鸿襄看向刺客的同时,蘅芮也看到了。
她一开始还有些懵,等鸿襄站在墙头单手再次抱起她,然后用另一手开始与对方缠斗,她才反应过来。
大概从未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蘅芮不仅不害怕,还很兴奋,甚至趁那两个刺客全力攻击鸿襄之际,她还想悄悄搞搞偷袭。
前几日,蘅芮说要跟鸿襄习武,鸿襄就提出,教她舞一套耍短剑的招子,还特意去选了一把适合女孩手持的短剑。
那短剑似乎并不是市面上随便买来的,不但剑身样式少见,还特别好看,尤其剑柄,上面镶了好些个珍珠和宝石,一看就价格不菲,只不过有些旧了。
蘅芮一拿到手就特别喜欢,她猜这应该是鸿襄当年从虞国带过来的,不然以其现在财力,应该根本买不起,她就提出要付银子。
鸿襄却摇头,并不肯收,只说若蘅芮不嫌是旧物,他便送她了,权当是一份师徒之礼。
蘅芮实在喜欢,就收了,反正以后她有的是机会,再从别的地方找补。
那短剑,叫短剑,实则更像一把匕首,只比普通匕首大些,拿在手里很精巧,便佩戴在身上也很方便。
今日,长公主设的这场菊花宴,为找乐子,她定了个主题,叫公子宴,就无论男女宾客,都要做公子打扮。
蘅芮早晨穿好男装,顺手便把这把短剑佩在了腰间,她本想只做个饰物,却未料,这会儿竟还真能派上用场。
便在鸿襄与两名刺客打得正激烈时,她一只手悄悄探进适才被罩在身上的那件宽大比甲里,从腰间抽出了短剑。
之后,说时迟那时快,蘅芮瞅准一个时机,突然出手,竟真刺中了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可惜她力气太小,对方又躲得快,伤得并不严重。
两名刺客今儿打一开始就一直朝鸿襄使劲,可能是瞧出了他身上功夫好,还真没怎么攻击蘅芮,可被蘅芮这么一刺,手臂受伤的那位似被激怒,就一下提剑朝蘅芮迎面劈来。
“啊!”
蘅芮立即惊呼出声,她下意识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被剑劈的疼痛并没出现,她只感受到,自己被鸿襄单手箍在腰间,一把抱了起。
之后,两个人于墙头不停移动,她脸边不时扫过阵阵剑气,耳畔也全是剑刃相撞的铮铮之声。
就这样两边你来我回,打得十分激烈。
几息后,蘅芮终于敢睁开眼睛了。
因为被鸿襄单手护在胸前,她除能感受到对方心口剧烈的起伏外,并没被伤着一点,便也心安了不少。
结果她发现,对面两个黑衣人都杀红眼,竟还是近不了一点鸿襄的身。
蘅芮不禁感慨,看来此前,她对鸿襄身手的了解,还是过于皮毛了,原来他实战也这么厉害。
两边正缠斗,他们所站的院墙下,蘅芮所带的那些侍卫,业已全部赶到。
显然,这些人安稳日子过多了,并没料到,在这新京之中,还会有人敢行刺公主,所以刚刚事发之时都片刻怔愣,待反应过来才一股脑地往这边冲。
对面两名刺客,大概今日原打算出其不意,好一击即中,却未料,鸿襄身上功夫竟这么强,这会儿又见墙下公主那些侍卫们也全聚了过来,便不敢再恋战。
“撤!”其中一个刺客喊道。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同时一跃而起,踏着墙头和屋顶,朝不远处百姓们聚居较多的方向逃了去。
院墙上,那些刚刚才跃上来的侍卫们,见此提气便要去追,却被鸿襄一声给喝住。
“别追了!先护公主!”
侍卫们立马收住脚步,转头一齐看向公主。
蘅芮朝他们点了点头。
鸿襄没理这边,他只一手持剑,一手抱起蘅芮,率先跃下了墙头,然后再稳稳将蘅芮放到地上。
他身后,侍卫们也都跟着跳了下来。
待垂眸细致检视一番女孩身上,见其确没有受伤,鸿襄才总算松下一口气。
如此,遇这么大事,长公主的赏菊宴,他们肯定是去不成了。
*
公主被刺,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新京都炸了。
莫说皇室和权贵,就连坊间里巷的百姓们都在谈论,更多则是担忧。
新京,乃至整个云国,不算五六年前与虞国打的那场战争,自打当今皇上登基开始,至少安稳了有十多年的光景。
尤其这新京之中,自从去岁换相,新相又换了新京府的府尹,这治安状况可谓夜不闭户。
所以眼下突然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大家如何能不担忧。
皇宫里,皇上日常起居的元庆宫,正殿中,帝后都在。
殿中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余容公主,一个是虞国质子。
余容公主就坐在皇后身边。
皇后正拉着她手,满眼担心地上下打量,见她身上确实无伤,这才松下一口气。
另一边,皇上则在询问地中间跪着的虞国质子鸿襄。
鸿襄简单讲述了公主遇刺的整个过程,但他隐去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猜测。
那就是他觉得,两名刺客的目标更像是他。
了解得差不多了,皇上便叫起鸿襄,因为救公主有功,又赏了他好些东西和银两。
正值此时,殿外有人报:“任丞相到。”
皇上抬头:“宣。”
不多时,便见一身正式朝服,气质儒雅的任韶,脚步稳稳朝殿内走来。
任韶走到近前,先跪:“见过皇上,皇后,余容公主。”
皇上手一抬:“免礼。”
待任韶站起,皇上才开口问道:“新京府可有抓到人?”
任韶躬身回道:“回皇上,正在搜捕,据公主的侍卫们描述,那两名刺客看样子身手不凡,因此搜捕可能需要些时间。”
皇上听完皱了皱眉。
任韶见了连忙又道:“不过皇上不用担心,微臣已命新京府尹关闭四面城门,同时调派金吾卫与新京府一起挨家挨户进行搜捕,想必不用多久,定能抓住那两名刺客。”
皇上这才点了点头。
这时,任韶看到一旁站的鸿襄,他转过头:“虞太子,听闻当时你正与余容公主一起,可否提供一些那两名刺客的特征,也好令搜捕之人能够更有的放矢。”
鸿襄本来正在低头想事情,一听任丞相问自己,就抬起头看了过去。
“回任相,两名刺客都穿一身黑衣,蒙着面,实在没什么特别的特征露出来,不过……”
任韶本来面色淡淡,可当听到“不过”两个字后,他不禁微微挑了一下眉。
鸿襄接着道:“……不过,在我与那两名刺客交手之时,公主用短剑刺中了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公主所用短剑乃我为她要学武所赠,那剑当年是虞国一位有名的铸剑师所铸,剑刃与普通短剑都不同,有三道棱。因此有人被刺伤后,伤口也会与普通的剑伤有所区别,即剑伤之处将有三棱形深痕,且不易止血。所以,搜捕之人只要查谁手臂上有这样的新伤,就能确认个七七八八了。”
说完,他忽然发觉,身旁的任丞相看自己的眼神似有不对。
但还没等细分辨,他又听,对方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又问一句:“你教公主习武?还赠了她短剑?”
鸿襄一愣,这……与案情有关?
显然,对方也不需他答,只转过身,朝皇上一揖:“皇上,虞太子所述的这个特征非常重要,那么臣现在即刻出宫,要他们重点搜查手臂有剑伤之人。”
皇上点头应了。
任丞相就转过身,又步伐沉稳地朝殿外走去。
可一出元庆宫,他就加快了脚步。
殿内,鸿襄心中有事,也想即刻离开,却不便表露,他抬头一看,发现公主正跟皇上皇后在说着什么。
原来,蘅芮正一边给父皇母后展示鸿襄所赠她那把短剑,一边在讲自己为什么要习武。
讲完她叹口气:“唉,本想给母后一个惊喜的,结果却先给了父皇母后一个惊吓。”
皇后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本就疼爱,又听女儿如此孝顺,更觉窝心,她就爱屋及乌地又赏赐了鸿襄一堆东西,作为感谢。
蘅芮朝鸿襄看去,她本以为他多少会面露一些喜色,因为刚在回宫的路上她才了解到,之前,对方之所以会答应今日要去赴长公主的赏菊宴,就是为了获赏。
长公主今日把斗武场前八个月的月擂主和季擂主都请了过去,说是要在她府中让他们车轮打一场来助兴,赢者将有重赏。
蘅芮不知道鸿襄到底多缺银子,但此次父皇母后都赏了他不少,想必也能弥补一些他没去成长公主菊花宴夺赏的损失吧。
可当看到殿中鸿襄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时,蘅芮愣了愣。
虽然对方脸上没泄露出一丝情绪,但她就是能感受到,他好像有些心急。
急什么呢?
下一刻,鸿襄的视线似不经意往旁边一瞥。
蘅芮眨了眨眼,他心急出宫?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心急出宫,但她决定帮他一把。
蘅芮立即转过脸,朝皇上皇后露出一副疲态,娇娇道:“父皇,母后,芮儿一番折腾下来好累,想先去歇一歇,要不孩儿先告退?等午间再来陪父皇母后用膳?”
皇上皇后哪能不应,便叫她先回自己宫里去歇着,而后也打发了鸿襄。
鸿襄一步出元庆宫,立即加快了脚步。
可走着走着,他在一处僻静的御道旁,却又看到先自己一步出来的余容公主。
“公主?”
他走过去。
“您是特地在此候鸿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