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赵七月猛地抬起头,一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如同两颗璀璨的红宝石,妖异而危险。
鬼面见势不妙,立刻吹响了手中的骨笛,尖锐的笛声在空中回荡,试图控制住赵七月。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以往无往不利的笛声,此刻却像是石沉大海,对赵七月没有丝毫影响。
“怎么可能!”鬼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连他的笛声都无法控制!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赵七月的身体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她的身体迅速膨胀,衣服被撑破,露出了里面覆盖着红色鳞片的蛇身。一头白发,在空中狂舞,原本精致的面容也变得狰狞可怖,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戾和杀戮。
“都去死……”赵七月的声音嘶哑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时起看着眼前这尊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竟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废物。”赵七月冷冷地瞥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时起,伸手一抓,时起便被她吸入手中。随后,她猛地转头看向鬼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赵七月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所以……你也要死!”
话音未落,赵七月便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朝鬼面袭去。鬼面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赵七月一尾巴抽飞,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上。
“噗——”鬼面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头狰狞的怪物。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七月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了下去……
就在赵七月的獠牙即将触碰到鬼面的瞬间,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挡住了赵七月的攻击。
“是谁?”赵七月愤怒地嘶吼着,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就当赵七月准备破开屏障,给鬼面最后一击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身后传来,将她猛地往后拉扯,强光刺的她睁不开眼。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完好的躺在王驴子房间的地板上,身边还有同样躺着的时起,赵七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轻轻踢了踢:“诶,别装了,这位大仙。”
许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在赵七月开门的瞬间,赵清流急匆匆地冲进来,差点撞到刚打开门的赵七月,他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时起,顿时慌了神,焦急地问道:“赵老师,驴子他?”
赵七月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王驴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死了?”赵清流的声音颤抖,他扑到王驴子身边,伸手探了探王驴子的鼻息,然而除了冰冷的触感,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驴子他怎么会……”赵清流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悲痛。
“怎么不会?”赵七月冷笑一声,“被抽了魂魄,你说怎么不会死?”
赵清流的身形微微晃动,二胖子眼疾手快地伸手将他扶住。
这时,一直昏迷的时起也悠悠转醒,他迷茫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满脸悲戚的赵清流,疑惑地问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赵七月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从未有人离开,但这平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无法忽视的空虚。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她难以喘息。
王驴子还是王驴子吗?赵七月也有些困惑,与他们朝夕相处的这个人,究竟是曾经的王驴子,还是披着熟悉外衣的陌生人?她并没有告诉赵清流,她刚刚在招魂旗中看到了王驴子的魂魄,已经被炼制成了魂偶,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是想把我也勾走?”赵七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不远距离的时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你是地府哪个部门的?”
她自招魂旗中脱身之后,便对时起有所怀疑,招魂旗招的皆是故去之人的魂魄,从未听闻能将活人摄入其中。除非是进去的人偷偷改变了某种禁忌,比如她闻到的药香,所以她才被吸入其中。
时起神色微滞,随即敛起情绪:“九幽。”
赵七月原以为他来自阴曹地府,却未料到,他竟来自更为神秘莫测的九幽。
九幽乃是地府最深处,关押的都是罪孽深重无法转世投胎之人。九幽阴差,更是地府中最特殊的存在,他们是从万千恶鬼中挑选而出,以罪恶之身,行使着阴司律法。
夕阳的余晖下,时起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赵七月有些恍惚,这副看似平静的皮囊下,究竟潜藏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原来是九幽大人。”赵七月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不知大人一路随行,有何指教?”
话音未落,赵七月的衣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口袋,走到一旁接了起来,听筒里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魔音。
“月月,我这就出发去你那边。”
“不用了。”
“啊?你把那群玩应弄魂飞魄散了?”
“没有,地府来人了。”
“我去,都惊动地府了,那群东西是什么来头?”
“刑天旧部。”
“什么?上古物种。”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凝重,“月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赵七月语气尽量平静,可握着电话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废话,都惊动地府了,还能简单到哪里去?”
赵七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还记得我们上次送到地府的魂灵吗?”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刚刚遇到了?”电话那头的音量再次拔高。
“嗯,不只一个。”
“我艹,什么情况?地府有叛徒?”
赵七月往时起那边看了一眼,感觉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仍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等我回去再说。”
胳膊处的伤口越来越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一般,火辣辣的,赵七月匆匆挂断电话想要伸手去抓,却被时起一把握住。
“别动。”时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赵七月瞬间安静下来。
指尖的凉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透过她的皮肤,仿佛直达心底,赵七月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只见时起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琉璃瓶,瓶塞被拔出的刹那,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将瓶口对准赵七月的胳膊,轻轻倾倒。
“嘶……”赵七月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胳膊缓缓流淌,所过之处,灼烧般的疼痛奇迹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这是?”赵七月好奇地问道。
“忘川水。”时起将琉璃瓶收起,神色平静,“可以暂时压制你伤口处的怨气。”
“哦。”赵七月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胳膊,心中满是疑惑。
这忘川水,怎么感觉比地府给她的那些玩意儿好用多了?还有这男人,明明是个九幽阴差,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时起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平静地说:“我曾在地府见过你。”
赵七月皱眉想了一会,她去地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最深处的九幽,除非是:“我打判官那次?”
时起点点头,眼底露出一点她读不懂的情绪,似是不愿回忆:“你那时......下手可真狠。”
赵七月干笑了两声,努力回忆那段有些久远的记忆。印象中,那判官油头滑脑的,非说她的名字不在生死簿里,查不到她的前尘往事,她气不过,抄起旁边的生死簿就往他头上招呼。
“那判官最后足足在忘川河里泡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恢复过来。”时起语气平淡,但赵七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那什么......要不我买点果篮你给他带过去?”
时起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九幽曾发生过一次暴乱。”时起突然开口,语气沉稳,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无数冤魂趁机逃离地府,其中有一只孤鬼,它本是一个书生,因生前爱慕一位姑娘,便日日在她窗前吟诗作对。可那姑娘心高气傲,嫌他穷酸,愣是将他拒之门外。后来战乱四起,书生家破人亡,自己也死于乱军之中,唯独那份执念,让他化作孤魂怨鬼,留恋于世间,不知怎么上了王驴子的身。”
“千年飘零,最终却落得如此境地。”赵七月不免觉得有些唏嘘,脱口而出道:“你说,他是不是挺傻的?”
时起触不及防地与赵七月目光相接,短暂的失神后,他垂下眼帘,掩饰住眸底翻涌的情绪。
他是不是挺傻的?这个问题像是一根针,猛地扎进了时起的心里。说实在的,他心里还真没答案。傻?或许吧,几千年的执念,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可转念一想,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为了一个念想,不惜一切?
混乱的思绪就像是洪水,一但开了闸就很难往回收,时起突然抬起眼,幽深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对方的脸,想要不顾一切的伸手去触碰,就算千年记忆已成空白,就算她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他也想再次追随她,守护她……
“傻吗?”时起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又像是在问自己。
赵七月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七月,”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耳膜,激起一阵酥麻,“你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赵七月被他问得猝不及防,愣怔片刻,才呐呐道:“应、应该会吧……”
时起苦涩地笑了笑,敛回目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向唯一一条能够勉强辨认出痕迹的小路,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啊?”赵七月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合理,于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