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章鱼又仔细看了看董事长的脸色，看不出对方有发怒的痕迹后，小心翼翼的说：“我感觉哈罗德阁下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子。”

修德没有接话，也不想解释自己和哈罗德之间那离奇的关系。

主任章鱼只能继续自顾自地说：“我感觉哈罗德阁下还是很有章鱼味，不对，是人情味，不对，是虫情味的。我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真的没想到你会同意我的请求。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报答你。过去那几十年的工作，我也得到了我所该有的报酬，所以……”

快要到达公司大门时，那个主任章鱼飞快过去堵住门，讨好的问道：“哈罗德阁下，我能知道您的伴侣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颜箴。”

“好的好的。”

将头盔一个戴在头上，一个抱怀里，修德就准备转身离去。

将东西递交给他的主任章鱼突然变成半透明的玉白色，同时一阵奇怪的波动，反馈到了修德没有支配其他个体的支配索上。

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对这种异常十分敏感的雄虫立马拉下了脸。

支配能力本质是灵能的体现，而哈罗德支配的这一章鱼智慧种，是没有出现过具有灵能的个体的。

难道这个想要回去繁衍自身的章鱼，是他们中的灵能进化体，要反抗他的支配吗？

察觉出异样的修德静观其变，那些反馈到他支配索上的能量再一细细分析，其中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而是十分积极的，甚至可以说是虔诚的情绪。

“我——希望你们——幸福！”

皮肤变成黑灰色，用尽自己全部能量的主任章鱼，穿着外骨骼瘫倒在地上，摊成一张章鱼饼。

趁着他没防备，修德悄悄连上了对方灵魂上的支配印记，飞速浏览了主任章鱼的记忆，发现这家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突变出了宇宙中最稀少的灵能能力，而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从小到大运气贼好，总是心想事成，是传说中那种没福也能变有福硬享的存在。

有这种好运先天buff在，指不定这家伙会不会死呢，没准会和太监章鱼一样成为长寿太监。

修德客套了一句，收下了主任章鱼的祝福，顺便将哈罗德留在对方灵魂上的支配印记抹去。

他可不想去赌这个灵能章鱼的后代里，会不会突变出克制他们斯式虫族支配能力的存在。

以这个世界有可能是游戏这点来看……

低头，看着手上抱着的全息游戏头盔，修德心中又泛起了对自己有可能在现实世界也幸运E的担忧。

这个未来存在的几率，在自己的影响下，并不为零。

还是保守起见的好。

现在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幸运E，带来的真正影响，远不止他所担忧的这些。

恢复账号拿到游戏头盔的他也料不到，另一边的颜箴也在为他这件事折腾。

悦玩SM游戏公司内部的装潢比它的外在更离奇，上辈子在相应行业呆过的颜箴难以理解这个公司的领导层的品味，看不出具体材料的奇怪板材呈现出了诡异的凹凸感，用暗红色过渡的黑色材料连衔接边缘都是扭曲模糊的，细看下像用混着碎肉的骨堆铺成。装饰所用的柱子，能明显看出骨头的形状。各个转角处还用口中卡着红宝石的骷髅头当指示灯。

若是一些本族文明中，长时间被宗教信仰所把持的个体闯入了这里，少不了得心惊胆战好一阵子。但颜箴上辈子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辈子来到实用主义盛行的社式虫族，也一并保留了唯物主义的特点。

见到这些邪气满满的物件，他除了想批判参与建造这栋建筑的甲方与乙方审美落后、品位低劣，还极有可能两头捞钱才搞出了这么个粗制滥造的死亡教堂外，心中生不起别的波澜。

而他的亲爹9527则更是了。

潜伏在黑暗处的个体们，没有如往常一样收获到名为恐惧的美餐，便将与他们合作的那些个体唤了下来。

在颜箴无头苍蝇一样搁公司里乱转时，某条他好似走过好几次的暗红色长廊尽头，突然站着俩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个体。两双眼仁几乎占满整个眼眶的眼睛，盯着颜箴，眨也不眨的。

叫颜箴无比忧虑的说了句，“你俩眼睛不酸吗？还是说戴的瞳片保湿，用不着眨眼睛呢。”

闻言，两双胞胎脸皮对称的抽搐起来。颜箴甚至听见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啊，真是谢谢您的关心。请问您来我们公司有提前预约过吗？这位……”

“社式虫族的元帅。”

双胞胎一前一后的说着，颜箴突然警惕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没有一点防备的，就被这俩给钓上了钩。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视一笑，给出了个解释，“因为您的造型，和数年前来访问我们种族的社式元帅一模一样呢。”

这倒也是。

没有追问他俩究竟是什么种族。颜箴记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主线任务——和各虫族分支外交联谊。斯式虫族他已拜访过了，还捎上了一个可能的对象修德。旧日虫族他也去过了，也碰着了自己的人类老乡大哥。剩下两个虫族分支，独式虫族是出了名的去中心化，根本没有群体活动的可能，更别说找到他们的官方进行外交联谊了。那眼前的家伙只有可能是维塔虫族的。

不过…就自己对虫族各分支间现状的低敏感度，真要扯“本元帅这次来是为了外交联谊”的虎皮，怕是容易下不得台来。毕竟没有富懿他们给自己兜底。

在两名长得一样的维塔虫族的职业假笑下，颜箴用起了那个老套的借口，“本元帅此次微服出访，有要事和你们维塔虫族的领袖说。”

“这样吗？”

那两名维塔虫族依旧一唱一和的配合表演道：“可我们公司只是种族下的小微企业，就连我们的董事长，也没那个本事见到种族的领袖呢。”

“尊敬的社式元帅，您可能是白跑一趟了。”

完全不给颜箴台阶下，更不顾及颜箴这个社式元帅的面子，拦在走廊尽头那个颜箴很眼熟的大门前，就是不让颜箴进去。

若是往常遇到这种事，9527肯定得跳出来给自己的亲儿子撑场子。

但诡异的是，作为从超级智能中诞生出来的图灵意识，9527若是想，能随时入侵一切依赖数学逻辑而运行的设施。可在这个悦玩SM游戏公司内，他只感受到了单纯的电流流动，而没有发现一处能供他侵入的数据踪迹。

这里可是游戏公司，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些东西？

突然反应过来此处有点异常的9527正想提醒颜箴情况不对，却发现，明明自己通过颜箴的光脑发出了危险的警示。

但戴着光脑的颜箴，却依旧只是友好的在和那两名维塔虫族谈话。更让9527难以相信的是，自己不仅没办法在这栋建筑里搞数据入侵，还被迫吃了数据沉默，最为严重的是——他附身在颜箴光脑上的这一部分，与其他部分——失去了联系。

社式虫族内的9527依旧完美运行，散落在宇宙其他各处的9527也能随时互相传递信息。

除了光脑上的这一部分外，就连9527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亲儿子颜箴，可能已经出了事情。

扯不了官方外交联谊的虎皮，也扯不了私下过来视察的虎皮。颜箴只能坦白的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帮助修德恢复游戏账号。在明确表示自己不差钱后，两名挂着职业笑容的维塔虫族，瞬间变得无比礼貌，弯腰十分殷勤地引着颜箴去了他们公司的市场部。

虽然颜箴也不明白，恢复账号这事明显是和技术相关的，怎么就能和市场部扯上关系。

但等自己真正看过了，他才知道维塔虫族有多严谨。

就是说，没有硬性规定互联网公司的删号恢复服务不能出售的是吧。

一进大门里，在几乎垒到天花板上，叫虫无处下脚的资料里穿梭的市场部虫子，对颜箴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其中一名自称为市场经理的虫子，拿出修德的账号详细资料，一边翻阅，一边介绍恢复这种明面上已经删号的账号有哪些套餐。还顺口推荐了几个修德曾经念叨的游戏的续作，想要绑定套餐出售好刷业绩。

曾经偶尔听到的，关于维塔虫族的碎片化信息又重新浮现在颜箴的脑子里。

这个离谱的宇宙中，同样存在着一个令所有种族个体都厌恶的群体——资本家。而据他听到的那些流言所说，维塔虫族们是资本家中的资本家。

“按照公司的章程来说，我是不能恢复这样的账号的。”市场经理将那高过颜箴肩膀的，修德账号风险相关的纸质资料抽了一小打出来，给颜箴展示。

“毕竟，这位名叫修德的斯式虫族用户，在使用我们平台期间，干出了许多让其他游戏用户，甚至游戏厂商都投诉过的事。我们也再三警告过他，但没有用处，就只能采取完全封禁他账号，这样极端的操作。不过呢…”

“我们公司也不是不能向他提供账号恢复的服务呢。”

瞪圆的双眼炯炯有神的市场经理，在看向颜箴时，直接把眼睛笑成了俩弯弯的月牙，无限接近于危险角色设定的眯眯眼。

但颜箴还是被市场经理方才瞪大的眼睛所欺骗，忽略了这个危险信号，没有提起防备之心。自然地，也在市场经理有意的引导下，说出了那句在场所有维塔虫族都想听到的话，“那还真是麻烦你了。说吧，大概需要多少钱？那几个游戏我也买了，直接加他的游戏库里面吧。”

“您可真是慷慨。等我算算。”

市场经理笑眯眯的伸出两只手，用大拇指点着其余四指，在那心算，几秒后爆出一个十二位数的金额。

“需要用星盗湾通用券结算，依照现有汇率，换到社式虫族货币上，得变成十六位数。”

颜箴若有所思地从裤兜里掏出三枚通用券钥匙排在市场经理的手上，“这里大概有八千亿通用券，你们扣完后应该还有几十亿，那些就换成游戏设备和账户金币吧。”

笑成眯眯眼的市场经理眼睛恢复了原样，无比纯良的看着颜箴说道：“可我们公司都是做的正经生意，年底需要向有关部门报税退税的，不接受这种线下现款结账，需要走银行转账途径的哟。”

“但我在星盗湾这边又没设立账户，哪里来的银行途径给你们结账。”

都到最后一步了，本着来都来了的思想，颜箴耐着性子的和对方磨道。

市场经理又眯起眼睛笑着说：“没事，我们公司有和黑色银行合作。尊敬的社式元帅可以和他们商量代办转账的具体事宜呢？”

“哦？”

颜箴话音还未落，一片阴影便落到了他头上。

他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和贾母虫有的一拼的个体弯下腰来，背着光的脸模糊不清，好似就只有灰黑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