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是谁让你来的?”
贺白轻声询问。
“是陈楚伯。”许楼回答说。
陈楚伯是自己人,可也不排除是李溪言故意放出话去钓许楼上钩,结合他之前说的话,许楼的猜测就是完全错的。
李溪言暂时不会伤害贺白,但他一定会想杀了许楼。
还有其他组织内的人……
想到这,贺白觉得有必要尽快将得来的消息告诉许楼。
而许楼却先开口了:“贺君被抓了。”
“什么?!”贺白挣扎着睁开眼。
“不过你不必担心,她现在被禁足在家里,被伯父伯母看管着。”
“怎么会这样?”贺白与其说是难以置信,倒不如说是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李溪言动作会这么快。
“我们之间有内鬼,他们引着学生自投罗网。”许楼说,“这次回去我们务必全员彻查,否则将对组织造成极大危害。”
“尤其是在这个节点,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贺白心如刀割。
他之前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没想到卧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若是在这关键时刻出事,那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现在看来,除了许楼之外的任何人都变得可疑,想到这一点,贺白不禁背后发凉。
“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找出奸细的。”许楼说,“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可不要忘了这一点啊。”
贺白听到这,低垂下头轻轻靠在贺白的肩头,唇边浮起温和的笑容。
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因为许楼本身。
他一直都是这样,即便天塌下来也会安慰贺白,而倘若天真的塌下来了,他说不定还会第一个冲上去挡在前面。
贺白想自己何德何能遇到许楼这么好的人呢。
“许楼……”
贺白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楼还以为是他身体又不舒服了,连忙将步子放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
贺白摇摇头。
“就是想叫叫你。”
身下的许楼身形一顿,接着便是无奈的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才不是撒娇,我从来不撒娇。”贺白环着许楼的脖颈,仰望着这宁静空明的夜空。
“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哦,可惜这次没有饮料给你了。”许楼颇有些抱歉。
“没事的,有你在就够了。”贺白心底涌起一阵暖意。
不论过去多久,他们两人依旧能像过去一般朝夕相处,这就比什么都强。
突然,一声凌冽的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贺白身形一晃,紧接着便栽倒下去。
血腥味四溢。
不,确切的说不是他受伤了,而是身下的许楼受伤了。
“许楼!许楼你怎么了?!”
贺白满身的疲倦瞬间被冲散,他焦急地呼唤着许楼的名字,许楼一只腿中了枪,他痛得闷哼一声,怕摔坏了背上的贺白,硬是强撑着慢慢蹲下身,将贺白放下来。
而贺白在看到许楼的第一眼,立刻将目光投向子弹射出的方向。
稀里哗啦的脚步声响起,狭窄的巷子立刻被一群士兵紧紧包围,为首的便是身着制服的李溪言。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枪,枪口还嘶嘶地向外冒着烟。
“李溪言!你这个混蛋!”
贺白从许楼枪匣中掏出枪对准李溪言,而李溪言却将枪口对准了许楼。
枪声同时响起,李溪言向后倒去,许楼伤到了胸口,鲜血顿时向开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许楼!!!”
这一瞬间发生得太快,快到贺白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当他握住许楼颤抖的双手时,却知道这一切已无可挽回。
“许楼……许楼你撑住……”
贺白拼命用手去捂许楼的伤口,可宝贵的鲜血汨汨流出,烫伤了贺白的手,更烫伤了他的心。
许楼睁大眼睛盯着他,他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是那样明亮,仿佛能扫除一切阴霾。
他也紧紧握着贺白的手,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我马上带你走!”
飙升的肾上腺素使贺白忘却了身体的痛楚,他挣扎着想要拉起许楼,可许楼却突然紧紧抱住贺白,“砰”的一声,枪声再次响起,贺白的脸上溅上热液,那是许楼的鲜血。
“许楼!!!”
身后的李溪言看着被自己击中太阳穴的许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李溪言!”
贺白失去了理智,他迅速转过身向李溪言连开数枪,只可惜那几枪一枪擦着了李溪言的脸颊,令几枪则打在了李溪言的防弹衣上。
而待他再要开枪时,拿着枪的右手腕瞬间喷出鲜血。
李溪言打残了他的手!
手枪“啪当”一声掉落在地,贺白再无力捡起枪支,而是游魂一般跪在许楼身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许楼,茫然无措。
士兵们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李溪言走了上来:“跟我回家吧,阿白。”
贺白却仿佛全当周围人如空气,他只是久久地坐在许楼身边,用骨折的左手握着许楼尚且温热的手。
血液黏腻,小溪似的缓缓流淌着。
“阿白,我们回去治伤,好不好?”
李溪言又说。
贺白这次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月色下面色阴暗的李溪言。
他的眼睛从未如此晦暗,从未如此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