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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不会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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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录像,就像孟姐刚刚那样。”

“每个Remedy的成员都要接受我们吉他手的声乐检查!”

程梦真终于反应过来,起哄道:“唱一个!唱好了我将为你转身!”

“I choose you~~”陈诗如拖长声音。

就像刚才的插曲不存在——那种隐隐碰到某张薄纸的触觉会让程梦真感到不安。所以她选择将注意力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

陈○迅的难度可不低。

“之前不觉得,学长真的好长一条。”陈诗如在一旁感叹。

慌乱感仍有残存,程梦真下意识附和她:“哇,我应该说大佬是我见过的最长——”然后果断闭嘴。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陈诗如复杂的眼神。

显然,听起来像个有些过头的黄色笑话,好在没说完全,以及当事人没有听见。

“Raye,我知道这不是你主观上想要表达的意思。”主唱怜悯地握住她的肩膀,“What a coincidence(太巧了).你也不想的。”

“……如果你不是陈诗如,我会以为你刚刚在给我挖坑。”

最后一个蓝点消失,程梦真能听到扩音过后的呼吸,很浅,像一个不明显的提醒。

低沉的男声甫一开口,地道的H城话跟此前她在TVB电视剧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不是生造出来的港男,好像自然而然顺着腔调里的小习惯沾染上当地的风气,从而于冷酷都市的间隙里自在地穿行。

包厢内忽然变的安静。

没人起哄,没人鼓掌,当然更不可能存在喝倒彩的现象。他们的注意力被江煊轻而易举地掌握在手。

作为键盘手的备选人,江煊的嗓音条件本就出色,音准也好。没有经历过专业调|教的唱法仿佛出自某股野性直觉,令他本能地通过很多不经思考的处理让歌声变得富有诉说感。

仅仅是讲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就已经足够吸引人。

更何况江煊是转过身接受他们的视线,实在想不起来才会扭头看屏幕。

说是很彻底的“扭头”其实并不恰当。在不小心唱错段落以后,江煊会微微侧过身,悄悄瞟一眼歌词再拨回正轨,坦荡地面向听众,继续唱下去。

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错误,但让程梦真觉得很生动。

而在面对所有人的聆听和注视时,他欣然接纳、照单全收。

这是一首用来劝慰的歌。

如果不是程梦真亲眼看见江煊从没有靠近过点歌设备,她会以为是他有意如此。

他唱“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像在委婉地告诉程梦真:他不值得追忆,而她值得善待——无论是别人对她,还是她对自己。

不管是谁点的歌,抱有怎样的心情点这首歌,现在它暂时归属于江煊:因为有足够厚重的真情流露。

就好像他一遍一遍将前因后果剥开来讲,不厌其烦地说“是他不好,但我们该向前看不是吗”,再缓缓拭去她脸上汹涌成形的泪珠。

事实是,程梦真没有哭,从知道顾思伍出轨到今天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她能够读懂江煊看着她的眼睛,它们出自一个再关心她不过的好朋友。

歌声渐渐稀疏,直到完全消失。

双手撑在身侧的皮质沙发上,程梦真听到朋友们后知后觉的调侃,笑她的爱财之心。

“不管你信不信,早几年Raye会直接把你抓过来唱歌。”

“人帅,唱得也帅。”

“只可惜——Maria's Kiss的舞台站不下这么多人!”

“H城话咬得这么清楚,不会是为了向某个女生展示自己,特意学过吧?”

江煊无奈地笑了笑,将话筒交给随后登台的孟颖初,径直坐到程梦真身边。

“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低头,轻声解释起缘由,“小时候父母在H城工作,我跟着他们住在那,待了很久很久。所以我会说H城话。”

原来不是Play Boy,是Hong Kong Boy。

她好像变的更了解他了。

“平时听你说话,完全听不出来口音。”相互了解似乎是成为友人的必备条件,程梦真自认为做得不够多。

然而,江煊的神情令她再度不确定起来。这是——达成所谓“朋友关系”的必须条件吗?

“可能是因为我在S城待的时间更长。”

他启唇,一连串的H城话剪去周正气质,增添了随和感与没来由的痞气。

比起纯粹的好奇,程梦真觉得自己不够放松,因此不得不提着心说话。“刚刚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问。

“‘刚刚唱的怎么样?如果不错的话,夸奖一下我吧’。是这个意思。”他一点都不遮掩,也没有半丝脸红,唯一的招式是明牌,“Raye,我平时不太参加这种活动。”

暧昧得同样不够纯粹,就像一把软刀子,不声不响地介入闺蜜和不可说关系的界限。

江煊很诚恳,并不吝啬描述过往的心境:“我们平常总是为了某个已经实现的目标酬谢,就像一个必须完成的程序,吃过这顿饭才算翻篇。”他笑了一下,“要是言行不当,恐怕只是看似翻过这一页。”

和别人不同,江煊从不会追究细枝末节的恭敬与得罪。在他看来,远比这些重要的事还缺乏人手,何必浪费时间。

他的确是理工男的个性,却能够胜任宴席举办人的身份。

只不过偶尔,江煊想要纯粹地做客。

“Raye,你刚刚有在听吗?”

说来奇怪,音响的效果这么好,其他人肆无忌惮地聊天欢笑,他的话落在程梦真耳里却很清晰。

“在听。”她回答,“你唱得很好。”

——都可以充当歌曲里另一道辨识度极高的和声了。

但程梦真没说出口。

因为,他好像……离她太近了。

唱到最后,所有人都表示唱不动了。

对于程梦真的唱不动,陈峻帆有槽要吐:“你才唱多少首,学长都唱得比你多。”有那首惊艳四座的《富士○下》开个好头,江煊想闲都闲不下来。

“你懂什么,实施鼓励教育也需要体能。”程梦真不甘示弱,“我夸人也很累!”

因为江煊的一句“夸夸我”,程梦真跟着没能闲下来,沙锤和喝彩键不离手,导致后面陈诗如听烦、忍不住道“什么逼动静”。

“Remedy主唱提醒您,爱嗓、护嗓,人人有责。”她关上门,手中拿着两摞纸牌,“我们玩点别的吧。”

以为要玩纸牌,程梦真极明显地瞥一眼角落里的常胜将军:“禁止大佬叫地主,跟我……我们一起当农民。”

“可以。”江煊点头附和。

你们两个,别太明显了。“这定的是哪门子的规则,玩牌还不许人叫地主。”陈诗如笑,对程梦真晃了晃牌面,“不过,Raye,你看清楚了,我们今天不斗地主,来点刺激的。”

定睛一看,深蓝色的牌面赫然写着“真心话”。与之对应,玫红色的牌面是什么昭然若揭。

“——当当!真心话和大冒险!运气好的话可以抽到空牌哦。”她咧开嘴,端起扎啤,“或者用一杯‘这个’换!”

刘文浩:“好久没玩了。”

“之前组建Remedy的时候,加入一个成员就玩一次真心话大冒险。Raye还说过这是‘促进感情’最有效的方法。”

程梦真小声:“我都快忘了。”

既然要促进感情,她不会有异议。

作为Remedy的核心,程梦真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游戏中拥有一丢丢的特权,比如偶尔见势不妙反悔一下的权力。

然而,警惕什么就不会来什么,直到第四轮程梦真都还没抽到很有含金量的牌,真心话问她“喜欢吃什么”“最喜欢的颜色”,大冒险让她模仿小狗。

虽然是猫派,但程梦真对小动物的爱心天地可鉴,犬科动物她同样喜爱。

前提是,不用她自己扮作动物。

先叫一声“汪”,再把右手紧握成拳,在额角随意地向前点两下,模拟迎风而动的犬耳。

“可以吧?”她很快放下手,生平第一次对这类活动产生羞耻心。

“我觉得可以。”孟颖初充分赞同。

陈诗如挑刺:“这两下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招财猫。”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有意针锋相对,“而且就算是狗,怎么就一个耳朵?应该两只手一齐像这样点两下吧?”

两个拳微微点头,萌得陈峻帆恨不得原地打滚。

为了掩饰这股不合时宜的喜爱,陈峻帆右手握拳凑向唇边,企图自然地遮掩过去。

等等,江煊会不会——!

陈峻帆猛地抬头,想要看清楚这位头号劲敌的反应。

江煊在对另一个方向发呆。

如此珍贵的情景,他竟然走神。陈峻帆不禁勃然大怒,简直目眦欲裂。

“就你话多!……这样总行了吧。”

吉他手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补上另一只耳朵,“你不能当作我是一只受伤的小狗吗?申请多点人文关怀。”

仔细看,江煊似乎并非在发呆。陈峻帆顺着他所注意的方向望去,是悄悄将手伸向酒杯的Raye·犬科动物形态·程。

“下一个是谁?”他忽然选择不再旁观,温和地介入,“没有人的话,下一个我来吧。”

中指尚未抵达把手,程梦真就心虚地收回手,装作自己并没有馋真心话·大冒险的平替挑战。

“诗如,这局让我来。”她主动请缨,承担洗牌的重要任务。

而在陈峻帆愕然地注视下,江煊并没有纠结太久,爽快地做出选择:“我选真心话。”

倒扣的深蓝色卡牌被程梦真很不熟练地抹开,成一个不规则的扇形。

她要真学会资深荷官的暗箱操作,很难不用来恃强凌弱。毕竟在没学会的情况下,程梦真就在贼兮兮地幻想:要是能把大佬难住就好了,她倒要看看这个稍有动静就能让她不太敢碰酒的“好学长”酒品如何。

“这张。”

“买定离手!不许再更改了!”

他还是祈祷好运吧。程梦真欣然抽出,读出压在封底之下的黑体字,“你会因为漫长的恋爱长跑——消磨对恋人的爱意吗?”

“简而言之,就是不喜欢了。”陈诗如拿过纸牌,“什么鬼问题,真没意思。我看都不用长跑,短跑就能把人跑死。”

话里话外暗含讽刺。

毕竟,在胡乐军尚未离开Remedy期间,陈诗如和他是队内公认的神仙眷侣。如果不是签约事件将利益切割从幕后抬到台前,程梦真会认为他在两性关系上唯一的缺点是对同性友谊的异化。

这些都不妨碍她赞同陈诗如。“……你说得对。”程梦真道,“短跑长跑,最后都能变成将就。比谁先腻烦,第一个‘不喜欢’而已。”

她将责任看得高过喜欢本身。

在父母恩爱的家庭长大,程梦真几乎从没有机会考虑过喜欢和责任分离的情境。

所以,当炙热的爱意跟随时间日渐磋磨,只要另一半不犯原则性问题,只要“责任”还在,程梦真愿意在日复一日的摸索中重新找寻和“责任”相匹配的“喜欢”,哪怕它们都是碎片形状,杯水车薪。

“为什么会不喜欢?”

只是,相同的问题传递到江煊手里,他的答复显然和她不同,“腻烦对我来说不成立。我会喜欢到最后。”

这股笃定感真让人恼火。

作为亲近的好朋友,他明明知道程梦真最近遭遇前男友出轨,以及程梦真曾经的朋友因为不满抛下乐队和女友,女友是程梦真另一位珍惜的好友和缪斯。

程梦真勉强扯出一点明朗的笑容:“那是因为大佬还没谈过恋爱,不明白。你看,我们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说罢,她凑到面色不佳的主唱身边,跟陈诗如依靠在一起。

“不是有Chris和小南吗?还有那么多你不知道的案例。Raye,我们都不是全知全能的人。”

他的声音轻柔到不真切,“而且,我不需要遵循现有的例子,我不会被他们恐吓。我只是我自己,我有我的选择,刚刚我也告诉了你。”

“Raye,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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