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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感接连袭来，孟盈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进孟祁月怀中就没了声响。

屋内屋外都得了重症，孟祁月一下就慌了神。

120刚拨通，就听背后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呼：

“那怎么躺着个人！”

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是花店老板肖茉！

为了能专心经营花店，肖茉已从诊所离职，长达十二年的护士生涯正式画上句号。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肖茉和朋友做了好些月饼送给身边人。

常年照顾她的诊所老板也在送礼名单之列。

几人刚下楼就撞见202门户大敞，963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快打120。”

肖茉正指挥老板说地址就见孟祁月背着孟祁月吃力地迈门槛：

“打过了，救护车马上到。”

在老板三人的帮助下，孟盈和963被迅速送往医院。

肖茉让朋友送孟祁月回家，自己则陪着孟盈一道上了救护车。

结果孟祁月返回晏家关好煤气水电后就又坐着祁秀丽的小电驴赶回了医院。

同时也取来了孟盈的手机和床头的证件袋。

“女患者只是因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晕眩，卧床休息即可；

但男患者病情还不确定，需要住院观察，家属去办手续吧。”

肖茉正愁找不到钱三水的证件，孟祁月就带着证件袋出现在病房。

“手续的事就交给我们大人来办，祁月你留下看顾小晏。”

祁秀丽给孟祁月使了个眼色，就接过证件袋同肖茉一起坐电梯下楼办手续。

这是她和孟祁月路上就说好的。

“证件是私人物品，不能轻易交到陌生人手上，多一双眼睛就多一份安全。”

孟祁月给963拭去额头冷汗，又替孟盈掖好被角。

期间医生来过一次：“紧张、焦虑、外界刺激都可能是病因。”

医生看了眼学生装的孟祁月，颇为不满：“你家大人呢？怎么就留你个小姑娘在这陪护！”

孟祁月一时答不上来，她也觉得奇怪。

和晏朝遐认识以来，从没听对方提起过自家大人。

晏家面积也很大，三室一厅的活动范围却并没多少使用痕迹，看起来家里好像只有她和钱三水两人。

“大人都没了。”诊所老板叹气道：

“这姑娘命苦，五年级的时候她妈诊断出肝癌，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

“好不容易挨过来，她爸又因公殉职，家里现在全靠她姐撑着。”

医生闻言笔尖一顿，匆匆交代两句后就快步走出悲伤的漩涡。

这样的故事医院天天都有，怜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徒增围观者的重压。

故事没说完，老板有些意犹未尽，又转头对孟祁月倾诉愤懑：

“她姐原先也是个好孩子，结果这两年也开始不务正业，天天唱歌跳舞的没个正型。”

“小遐就被扔到姑姑家养了一段时间，前几天才偷跑回来，肯定是过得不好。”

孟祁月神色微动，指尖陷进肉里，心下一阵难平：所以什么是公平？

好人一无所有，恶人鲜花加身。

听何子晴说……林繁芝很有可能会被保送艺高。

——

谈话声被病床上的孟盈悉数听去，胸口仿佛压了块巨石般憋闷。

她知道晏朝遐身世很惨，但现实的确远超她意料。

晏弥迩也不像老板所说的那样不务正业，两个时空的她都很爱晏朝遐。

孟盈听老爸讲过，晏家卖房子那年，晏朝遐的姐姐就因悲伤过度从精神病院楼上一跃而下。

临死前还在手上刻字说要埋在妹妹旁边，也不知道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

孟祁月忽觉手臂一紧，连忙将孟盈扶起。

“钱三水呢？”她环视病房一圈并没发现963的身影。

孟祁月回答：“被推去做检查了，一会回来。”

诊所离不开人，见孟盈醒了，老板就将买好的饭菜放下，给孟盈留下电话，让对方有事电联。

肖茉和祁秀丽陆续回来，肖茉这才发现孟祁月就是她当时送花环的小姑娘。

“原来主人公我也认识。”肖茉打趣道，孟祁月害羞地直低头笑。

“花店？！”

听到这，孟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就连祁秀丽也惊喜到两眼放光。

花店、面包房、漫画店，这三样店铺逛街时随便碰到哪一家都能硬控孟盈两小时。

孟盈有些羡慕：“我小时候也梦想着开三家店。

一间花店、一间烘焙店、一家漫画室。

每天饿了就吃面包，无聊就看漫画，困了就躺在花丛中睡觉。”

此言一出，孟祁月偏头轻碰孟盈额头：

看来天下的女孩子都一样，我还以为就我有这种想法。

祁秀丽也冲肖茉竖大拇指：“真是了不起！”

肖茉被夸得唇角不住上扬，谦虚地说开花店也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这几年当护士攒了些钱，就想着将梦想实现。

临走时她从怀中掏出名片分给祁秀丽和孟盈，柔声邀请：“就开在街转角，没事来玩。”

孟祁月：“一定！”

孟盈：“当然。”

963也被推回了病房。已经确诊为急性肠胃炎。

“检查结果明天出来，但目前看一切安全，用不了三天就能出院。”

“谢谢医生。”

钱三水瞄了孟盈一眼，见对方不听劝告仍和孟祁月来往，干脆负气地将被子拉过头顶，一句话也不说。

孟祁月被这一眼看得坐立难安，孟盈赶紧打圆场：

“他在生我气，是我做菜不干净才害他来医院走一遭。”

“你又要上学又要做饭，身体怎么吃得消？”

祁秀丽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下就动了恻隐之心：

“祁月爸爸常年不在家，饭桌上就我跟祁月两人，小晏你要是愿意就带着你哥来阿姨家，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963依旧没反应，蜷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反而是孟盈眸中泪光闪烁，面对着眼前的妈妈，想也没想答应：“好。谢谢……阿姨。”

老板买的饭菜有些凉了，祁秀丽又下楼重新打了一份。

“真不用我陪你？”孟祁月皱起眉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没什么忙不过来的，明天是周五，我一会就向老师请假，三天后钱三水正好出院，一切刚好。”

孟盈想折枝玫瑰花逗她，但手却使不上力气，头一歪，孟祁月肩膀上的血掌印落进眼底。

“对不起。”孟盈向她道歉：

“我今天不该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孟祁月闻言身子一僵，心却如同初春的河流，融冰渐消。

“小遐，其实你不用向我道歉，毕竟你是为了帮我。”

“那也不行。”

孟盈轻笑着拨弄手中的发尾。

她声音轻柔又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口气：

“无论任何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伤害了你的感受，让你感到不舒服，就应向你道歉并为之弥补。”

孟祁月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肺腑之言，不外如此。

所有人都教她原谅。老师如此、家长如此、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唯独晏朝遐，只有她说：你不必原谅，不必理会那些虚伪的道歉。

“那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不用，你没……”

孟祁月看向孟盈，又将‘错’字咽了回去。

孟盈靠在她肩膀上，白炽灯从侧前方打过来照亮她因疲惫而深陷的眼窝。

之前还算勉强飘逸的披肩短发现已凌乱打绺。

几缕发丝垂落她眼前，伴随她微弱的呼吸缓慢又有节奏的飘荡。

她很累，她需要休息。

“嗯。”孟祁月不再反驳。

泪珠断线似地砸进被窝，也融进孟盈的手背。

“先从演讲稿开始。”先前的晕眩感再度袭来，孟盈昏昏欲睡，意识也逐渐松懈：

“林繁芝赢不了的，她赢不了……”

孟祁月捧着她的脸呢喃道：“她赢不了。”

——

这一晚，孟盈可算体会到了精神稳定系数下降的可怕之处。

无数个梦境在她脑中同时展开，一环套一环，就像陷入了循环世界、

山后是另一重山，门后是另一扇门。

她偶尔也会清醒，963就坐在病床前看着她，月光透过飘窗将他染成一尊白瓷像。

“你知道我的病是怎么来的吗？”

孟盈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接着又说：

“因为我多管闲事，对宿主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是APP对我的惩罚。”

“以后，你好自为之。”

-这是梦中梦？

孟盈想睁眼，但眼皮就像被盖住一样，完全睁不开。

梦境接连袭来，不停冲荡着963留下的话音，直至她全部忘记。

另一边，护士站的呼叫铃急促响起：“9房4床情况不妙。”

医生进门发现这名叫‘钱三水’的病人情况骤然恶化。

诡异的是这名病人只是急性肠胃炎，还远没疼到让人休克的地步。

又是一阵折腾，直至凌晨，病情才稍稍稳定。

9房闹出的动静不小，可3号床的小姑娘却始终睡得香甜。

鉴于孟盈是因昏厥入院，医生也仔细观察了她，但发现对方的确就只是睡觉。

“年轻人睡眠就是好。”隔壁病房的大爷羡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