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戏闹得俩人也没心思再去看鱼,邹喻胡乱裹着被子拽着陶柏水就钻进了帐篷。
邹喻定了个一大早的闹钟,早点醒了吃完早饭赶紧回去。
“邹喻。”陶柏水躺在他身旁叫他。
帐篷里挤得慌,他呼出的热气都惹得邹喻耳朵痒得不行。
邹喻没什么睡意,闭着眼回应他。
“嗯?”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神奇。”陶柏水的双手叠放在胸口处,修长的手随着呼吸的起伏上下。
邹喻说:“睡吧,明天回去后得老实段时间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没等到陶柏水的下句回答。
邹喻睁开眼去看身边的人,这人呼吸平稳,可以直接秒睡的好睡眠果然在哪里都管用。
邹喻慢慢坐起身,把陶柏水的手从胸口挪开放在两侧。
他低声说:“手放胸口会做噩梦的,鬼会在梦里逮你。”
陶柏水今天的睡相较好,没有扯被子的举动,也没有翻来覆去。
他就这么老老实实的,一觉睡到了早上闹钟响起。
陶柏水在帐篷里坐到大脑开机时,邹喻已经去洗了把脸回来。
俩人朝门口去的时候,那个女生正在售票中心坐着打呵欠。
“你们休息得怎么样?”虽然困,可女生的声音依旧活力十足。
邹喻说:“挺好的,以后还会再来玩的,但是下次帐篷要大点。”
“一定的,”女生又递上几张优惠券,“下次来还给你们打折。”
陶柏水接过说:“谢谢。”
他们和女生挥手道别,去了商场后面的小吃街。
现在太早了,开着的也就那么两家店,陶柏水愣是纠结了半天。
“选不出来?要不点兵点将吧。”邹喻说。
陶柏水问:“你喜欢吃面还是馄饨?”
“都行,我喜欢面里面加馄饨。”邹喻又开始胡编。
陶柏水最后选了一家馄饨店。
这家店开了挺久,味道是一绝。
现在这个点,店里就已经坐了很多人。
邹喻点了两碗紫菜虾皮馄饨,坐下后还在不停地打呵欠。
陶柏水今天特别喜欢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个什么。
“我脸上有画?”邹喻轻拍自己脸颊问道。
陶柏水说:“没有,我就是在想罗乐齐去哪儿了。”
两碗馄饨端到他们面前,老板笑着说:“慢用啊,酱油、醋都在桌上。”
“谢谢,”邹喻往陶柏水面前挪过去一碗,他说,“我也不知道,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会不会就在你身上?”陶柏水轻声说。
“不能吧,他脾气能那样?”
邹喻想到“自己”上次骂前男友那样就觉得脑袋疼,罗乐齐的脾气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肯定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
陶柏水说:“罗乐齐脾气很温和,而且也挺有耐心的。”
“是呗,反正就不是我这种的。”邹喻吃了颗馄饨,抬头瞥他一眼。
陶柏水笑笑:“你是哪种?”
“脾气暴躁,一点就着,带着你不干好事的那种。”馄饨烫得很,邹喻嚼着馄饨说得含糊。
对面人又说:“我倒是挺喜欢你的。”
这颗馄饨大概是太烫了,邹喻呛得咳嗽起来。
陶柏水赶紧从手边扯过一张纸递给他,邹喻胡乱擦了两下,说道:“不要随便对一个成年人说喜欢。”
“知道了,就是欣赏的意思,你别太紧张。”陶柏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大拇指在食指关节上掐了两下。
“快吃吧,这家是老字号。”邹喻又往碗里添了点醋,舀起一大颗馄饨。
“是挺好吃的,汤也好喝。”陶柏水嘬一口汤,碗里的馄饨早都吃光了。
邹喻问他:“饱了?”
“饱了,汤都喝完了。”陶柏水擦擦嘴,顺了口气,吃干喝尽都有些胀肚子了。
邹喻说:“下次再带你来吃,给你加双份虾皮紫菜,那个好吃程度简直一绝。”
“下次是什么时候?”陶柏水随口一问。
他正在擦嘴的动作停顿一下,过了一会儿说道:“下次就是下次。”
饭后,邹喻叫了辆车回去。
林叔和张姨就在院里坐着,看到他们回来还笑着打招呼。
“你们回来了,中午想吃点什么?”张姨问。
陶柏水说:“中午还早,而且我现在也挺饱的。”
邹喻拍拍陶柏水的肩膀,说道:“那你先去休息吧。”
陶柏水“嗯”了声,径直走进屋内。
他下意识地去看客厅的监控,绿色的光点也在捕捉他。
陶柏水前脚刚进门,邹喻就转过身面对着这俩人,他问:“陶柏水的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张姨一点都不惊讶。
她说:“过年前吧。”
“别给陶柏水说。”邹喻说。
张姨疑惑地问:“你还没给他说吗?”
“他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谁都别说,我更不会说,”邹喻冷眼望着他们,“还有,你们现在总让他出门又是什么新花招?”
林叔站了起来,他说:“我也是有孩子的,我承认他的生活没那么好,束缚太多,但这也不是我和你张姨能管的,我们拿钱办事,我就该做这个。”
邹喻静静地听着他说,视线望向二楼陶柏水房间的窗户。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陶柏水房间的窗帘也紧闭着,他应该是听不见。
林叔反问他:“摄像头就摆在家里,他在不在家根本不用我们说,他妈妈自己就会知道。我们现在让你们出去不好吗?至少在她回来以后,你们还能想到以前至少自由过一阵子。”
邹喻的视线回到林叔身上,他问:“你真的有孩子吗?”
日子就在无趣的刷题中度过,鑫海每天讲得嗓子都要冒烟,喉片都快当糖吃了。
邹喻也没再带着陶柏水去外面过夜,他们最多去小区后面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又或者去学校附近买点学习用品,再远点就是去商场买两件衣服,喝点东西什么的。
他们早上会一起在小区里慢跑,但是再也没见到过那只小肥黑猫。
陶柏水现在很少生病,偶尔出现的胃疼和鼻塞都会很快恢复,也不会再出现深夜赶往医院的情况。
就是陶柏水的身上总有莫名其妙的伤口出现,有时候是腿上,有时候是胳膊上,还有次在手背上。
邹喻问起来他就说不知道,要么就说是在桌上划到了,他那个桌子的角要多圆有多圆,故意往上撞都不可能划出这种口子。
一成不变的生活,每天都是枯燥。
邹喻也是没想到,高考还会有第二次。
他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他写着谷逍拿来的卷子,长叹一口气。
邹喻的头发早就不蓝了,褪色后已经成了绿色。
他上次陪着陶柏水去理发,陶柏水还问他要不要再染一次。
当时他说不想再折腾,陶柏水却说:“我还挺喜欢那种蓝色的。”
邹喻第无数次叹气,他丢下笔,靠在椅背上刷起了手机。
他看见商场发出的广告,大概意思就是跨年夜有个倒计时活动,希望大家都能去参加。
邹喻记得这个活动,当时很多同学都去了,就他没去。
他嫌无聊。
“我想去。”陶柏水撑着邹喻的椅背,低头看着他的手机。
邹喻已经很久没听到陶柏水主动提出想去哪里了,他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抬头望向陶柏水。
两个人隔得很近,邹喻能感受到对方每一次的鼻息,这个角度能看清陶柏水漂亮的眸子。
邹喻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别闹了,带我去吧。”陶柏水被碰得有些痒,笑着直起身子坐回旁边。
邹喻偏过头问他:“你还想去别的地方吗?”
“没有了,就这个。”陶柏水拿起笔又写了起来。
街上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大街小巷都有一抹红色,小区里也挂起了红灯笼,门口还挂起了横幅——预祝各位业主新年快乐!
邹喻拿进来一个快递,他边拆边说:“下个月就过年了,我买了对联纸,一起写了吧。”
陶柏水从题海里抬起头:“你自己写吧,我不会写这个。”
“写了玩儿呗,这是对美好生活的祝愿。”
邹喻把对联纸铺在地上,又去找来笔墨砚。
他朝砚台里倒了些墨汁,拿起毛笔后却静止了。
“毫无头绪,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笔。”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写完贴我俩房间门口。”陶柏水蹲在一边说。
邹喻思考一会儿后犹豫提笔。
上联是自由,下联是飞翔,横批写了造翅膀。
“这个就贴你门口,我门口的你来写,来,交给你了。”邹喻让出位置给陶柏水。
陶柏水接过笔就开始写,大概是一早就想好了,下笔时没有一点犹豫。
上联写了江水蓝,下联是奏场雨,横批为做自己。
“你这毛笔字写得可比我好多了,不行,我得再给你重写一个。”
邹喻趴在那里,用他写的和陶柏水写的对比着看。
他写的字和没睡醒一样,“翅膀”二字简直快飞出去了,但竟出奇地有种不被拘束的感觉。
陶柏水的字比较工整,看得出来是练过的,这两种字放在一起简直是不能比。
“不用改了,这样才像邹喻,挺好的。”陶柏水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