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洽洗漱完出卧室,就闻见饭菜香味。
她慢吞吞走着,然后来到餐桌前,打量饭菜。一盘清炒时蔬,一份紫菜虾米汤,下面全是荤菜,油焖大虾,青椒小炒肉,还有一份芹菜牛肉。
都是她喜欢的,任樾的做饭技术非常好,很对舒洽胃口。
她乖乖坐好,和任樾家里三岁的侄子坐姿没区别,任樾在厨房看见笑了一下。
他走过来要盛饭,带着棕色围裙看了她一眼,这是他的专属丑围裙。
舒洽的是黑色库洛米,库洛米笑的又坏又可爱,是任樾逛超市的时候买的,舒洽觉得可爱也就留下了。
任樾专门买来给舒洽吃火锅的时候戴,不然舒洽每次都要小心翼翼防着,吃着一点也不痛快。
“洗手了吗?”任樾问道。
舒洽不服气,举起手指,晃了晃,嫩的可以掐出水,美甲上的钻闪了一下,哼哼唧唧,“刚才我洗漱的时候你没听是吧?给我道歉。”
“对不起。”
任樾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就顺着她道歉。
“吃多少?”
任樾端着舒洽的专属饭碗,问着舒洽。
舒洽咬筷子随意道,“我平时只吃半碗的,但是你做的太好吃了,我要吃一碗。”
任樾只给她添了半碗,舒洽怒目相对,对于任樾的缺斤少两显然非常不满。
任樾说着,“等会要吃虾,还有菜,后面还要喝一碗汤。”
他叹气,“舒洽,我不想吃你的剩饭。”
舒洽直接起身夺过饭勺,将剩下的半碗空隙填满。
任樾只是看着。
不管是被夺饭勺还是舒洽给他做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他都无动于衷,直接坐在舒洽旁边戴上手套先给她剥几只虾放在碗里,然后褪下手套扔垃圾桶里,自顾自吃着。
舒洽慢悠悠吃着,还要把手机靠在水杯上看下饭剧。任樾扫了一眼,舒洽睨他一眼,“干嘛?好好吃你的饭。”
行,大小姐,惹不起。
任樾吃的很快,吃相很优雅,就是那种你不一注意看,他就吃完的那种。任樾胃口一向很好,这次也是比着量做的饭。
他看着舒洽碗里的剩饭量就知道又要吃剩饭了。
他不抗拒,只是想着,什么时候,舒洽胃口大点,可以真的多吃一点饭。
舒洽总是担心自己胖,哪里胖了。
他都可以单手抱起舒洽,舒洽轻的像羽毛。
不算坏消息的坏消息,因为在预料中,舒洽果然没吃完,碗一推就送到任樾面前,让任樾解决,自己起身去找冰箱寻找饭后水果,打算洗完等会吃。
好消息,舒洽胃口有进步。
任樾看着空盘的油焖大虾不着痕迹笑起来。
舒洽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增添了许多新东西。蔬菜,饮料,水果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小蛋糕什么的。
“你今天早上出去了?”舒洽选了一盒蓝莓,拿出来扭头问着任樾。
任樾几口吃完舒洽的残羹剩饭,正在收拾桌子,闻言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舒洽洗完蓝莓,将蓝莓放进碗里,将垃圾甩进垃圾桶。这个时候,任樾也端着盘子进了厨房,舒洽端着小碗拿取果器扎了一个蓝莓正对着任樾,举手,“啊。”
任樾张口,咬下去,一口吞了蓝莓,嚼两口就咽下去。
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好吃还是难吃?
第一口就不该给任樾吃!但是万一难吃的话,自己不就亏了吗?
舒洽歪头打量着任樾的脸,想看出什么。
任樾对上她的眼睛,仿佛知道她想的什么。
“甜的。”
咬下去汁水炸开,很甜,不涩,一口下去,嘴里全是清甜的蓝莓味。
舒洽哼了一声,略带骄傲,“就知道是甜的,才把第一口给你吃的。”
骗子。满嘴谎言。
分明是怕蓝莓是酸的。
但是舒洽没吃过的东西的第一口始终是他的。
只有他,才可以享受此殊荣。
任樾瞧见舒洽迫不及待吃着蓝莓,嚼嚼嚼,还在说,“你说”(嚼嚼嚼)(低头)(扎一颗塞嘴里)“蓝莓”(眯眼睛)(再扎一颗塞嘴里)(嚼嚼嚼)谁发明的,这么好吃。”
“不知道谁发明的,但是是我买的。”
任樾说完,见到舒洽又举起一颗蓝莓要喂他,摇头,“不吃。出去去沙发上坐着,我要洗碗拖地了。”
舒洽“哦”了一声,作势要走,实际趁着任樾放碗空隙赶紧凑过去,将蓝莓擦过他的唇,舒洽笑着,“碰到了,必须吃。”
任樾无奈只得吃下去,还要夸舒洽。
“谢谢,真的很甜,”
舒洽得寸进尺,撒娇道,“你要喊我乖乖。”
气氛沉闷片刻,这个横跨夫妻两的禁忌词被提出来,沟壑乍起,斩断温情。
摇摇欲坠的悬崖矗立着任樾的心间,不断拉扯破裂。
他叹口气。
任樾停下手里的动作当着舒洽的面将嘴里的蓝莓吐进垃圾桶。
任樾比舒洽高很多,舒洽才162CM,他有184CM。
他将舒洽笼罩,气场一下凌厉起来,明暗被切割开。阴影盖着舒洽,任樾绷着唇,单眼皮也透着几分凉薄和冷意,垂眸看着眼眶红了的舒洽,淡淡道。
“出去吧,等会摔了。”
舒洽将蓝莓全部倒进垃圾桶。
“哗啦啦——”,是蓝莓碰到垃圾袋的声音。
舒洽生气了。
——
直到驱车前往新开路——舒女士家中,舒洽还在生气。
任樾也在生气。
两个人憋着气,都不说话,直到在小区门口见到舒少帘。
舒洽一下车就将车门重重甩开,“砰——”的一声,动静大得很,引得路人侧目,但她扬长而去,不管任樾死活。
任樾没说话,只是默默打开后备箱,将准备好的一堆礼品全部提出来,舒少帘正在和舒洽说话,见任樾大包小包带着,“来都来了,谁喊你们带这么多的东西?”
话是这样说,笑的像是老菊花,舒洽吐槽,“麻烦收一下您的笑脸,要笑烂了。”
三个人走着,任樾看后面看着舒洽和舒少帘聊天。
吃饭的时候,舒少帘察觉到这对夫妻氛围不对,都是过来人。
舒洽故意不理任樾,还将任樾夹得菜扔开,嫌弃“切”了一声。
明明之前最喜欢那道菜,都吵着任樾夹来给她吃。
她看着任樾斟酌开口,“小樾,我知道,舒洽脾气不好,但是现在她也是你的妻子。如果实在有什么不对的话,你和我说,我来教训她。”
任樾没有任何神色变化,淡定夹菜塞嘴里。
“没矛盾。”
舒洽也不耐烦,给舒少帘夹了一筷子的鱼,“妈,少说话,多吃饭,这鱼不错,多吃点。”
舒少帘反驳,“我做的,当然知道好吃。你没说想着给小樾夹点。”
舒洽不说话了,憋着一口气,赶紧刨饭,随意扒了几口,然后碗一放就跑进自己房间去了。
任樾和舒少帘都看见了。
碗里压根没少,舒洽才吃了一两口。
任樾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还在不紧不慢吃着饭。
舒少帘想让任樾去哄舒洽,但是又想到两口子现在吵架,只会适得其反。她现在也不知道舒洽和任樾因为什么吵起来。
是任樾的错嘛?不是。
看舒洽的反应,显然是她理亏,不然舒洽是不会带着任樾回家的,单是自己一个人就只会骂骂咧咧回家。
舒洽干了什么事情让两个人吵架?
任樾脾气这么好,人也这么老实,除非……想到之前一年前发生的事情,舒少帘心里咯噔两下,别不是,舒洽又去干道德败坏的事了吧?
显然就是女婿吃亏啊。
这咋开口?
舒少帘内心犹豫挣扎,脸上情绪也复杂几分,一会看着任樾欲言又止,一会又扭头看向舒洽的卧室。
片刻,任樾放下碗,抽了一张纸擦嘴。
“妈,我吃完了,您慢慢吃。”
他起身,想到什么,问道,“家里有什么小零食或者面包之类的吗?”
“额,只有八宝粥。舒洽吃得下去。”
“好的,我去拿一瓶加热一下。”
——
舒洽的卧室没反锁,也许是心情不好,着急忘记了。
任樾端着一碗八宝粥推门而进,意料之外,舒洽并没有待在床上哭,床上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卧室很大,是这个房子的主卧。
整体是公主风,到处都是粉色调,蕾丝蚊帐,书柜什么的也都是淡粉色。墙上有贴纸,还有歪歪斜斜的大字,“我是舒洽,我是小公主。”下面还可以看到回复,“是的,舒洽是我们的小公主。”
一看就是爱意堆砌的房间。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看,任樾都会被震撼。
他想,怪不得舒洽是这样的性格。
爱撒娇,很自信,娇娇的。
从学生时代就是这个性子,谁看都是被爱包裹的公主。
但怎么会那么恶劣,那么过分。
任樾皱眉,找着舒洽,发现偏僻的小阳台透着光,他走过去看,发现舒洽坐着摇椅上晃着脚翻看相册。他在玻璃门外看舒洽,舒洽在看相册,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舒洽翻阅,目不转睛投入于相册之中,头上的白炽灯照着,任樾只是盯着舒洽,他的视线停留在舒洽身上。
外面吹着风,她索性将挽着的头发解开,长发披在身后显得几分温婉,才下完雨,天气降温厉害,她没委屈自己,拿了一个小毯子盖上。
舒洽很会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舒洽翻到某一页笑起来,任樾看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是他视力很好,隐约看见蓝白校服,猜测舒洽可能在看高中时代的照片。
舒洽现在乐不开支,任樾不想扫舒洽的兴致,但是八宝粥要凉了,他得出声。
“舒洽。”
舒洽扭头看他,满脸不悦,“你进来干嘛?滚。”
任樾不在乎舒洽的冷言冷语,“今天没吃多少东西,吃点八宝粥来垫垫。”
舒洽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哦,你先吃一口。”
任樾当着舒洽的面拿勺子舀了一口,他吞下去的瞬间,舒洽眉毛一挑,慢悠悠说着,“我才不吃你吃过的东西,恶心。”
舒洽每次说话故意伤人心。
可着劲地把人伤,将人搅得稀巴烂。
把真心和爱意肆意摔着,直到烂成一摊血.淋.淋的狼狈。
任樾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差点气笑了。
真是欠.干。
他面上不显,好脾气道,“那我给你换一碗。”
他要出去冷静一下,不然等会忍不住直接抽皮带。
当然不是打舒洽,不过是另一种的教训罢了。
舒洽骄矜地别开眼,不看任樾。
“你最好现在就滚。”
任樾注意到舒洽的毯子掉了,将八宝粥顺势放在阳台旁的小桌子上,走上前想要给舒洽的毯子提上去,以免着凉。
舒洽躲避着,任樾板正她的身子,摇摇晃晃之下,相册掉了下来,刚巧摊开,正面朝上。
任樾看到了里面的内容物。他慢慢蹲下捡起来,舒洽还在赌气不转身过来背对着他。
是四张照片。
蓝白色调,正是刚才舒洽看的那一页。
照片里的舒洽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马尾,一脸青春洋溢,虽然满是青涩,但是少女感十足。
她靠在南中的百年大树下,背后是吊着的红绳。
有三张单人照,有一张是她依靠大树,张开手,眼睛亮亮得灿若寒星。有一张是她手势比耶,身子前倾喊着什么,明显被抓拍的照片。有一张是她拿着信封,得意洋洋举着,带着俏皮。
最后一张,是舒洽和一个男生的合照。
男生长得很是英俊,气质桀骜,揽着舒洽的肩膀,舒洽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很自然拍照。
谢泽栖。
任樾当然知道这人是谁,他的好兄弟。
他默默念着他的的名字。
谢泽栖笑的很有侵略性,额前有几丝碎发,穿着校服,光看这一幕,就会觉得,这一对很养眼。
任樾眸色渐深,心中也掀起风暴,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眼里闪过暴戾,咬着牙,身子绷紧像是一根被拉紧的弦,下一秒就要崩溃。
刚才舒洽对着这照片笑的那么开心?
他的手被风吹得毫无知觉,冷硬的仿佛从冰里面挖出来般。
他僵硬的翻了其他几页,也看到了谢泽栖的照片。
呵,还不少。
任樾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舒洽的过去。
他知道,但是他没有参与。
不对,他也参与了不少。
毕竟,他被谢泽栖指着鼻子骂过小三,骂过舔狗,甚至谢泽栖还诅咒任樾和舒洽肯定不会长久,任樾出门会被车撞死
舒洽起身,发现任樾捡个落下的相册居然要花这么久,意识到什么,她推着任樾,“哎——”,任樾又翻了一页,“哗啦——”,纸张擦过的声音,和舒洽的“哎——”相呼应,交织着响起,像是一首进行曲。
教室已经打了下课铃,显然是第二节下课了,外面透着暖光,照进教室,打在说话人的身上。
“任樾,你作为谢泽栖的好兄弟,不应该帮我的忙吗?”舒洽气呼呼看着又翻了一页写着的任樾,越发着急,生怕等会老师说她没交作业,喊家长,她指责着,“你就是这样对你好兄弟的?”
任樾没有抬头,没有被舒洽打扰,只是波澜不惊做着手上的题,淡定说道。
“谢泽栖喊我照顾你,可没有喊我给你答案,让你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