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幼稚。
陆辞言瘪瘪嘴,摩挲着指尖温热的触感,嘀嘀咕咕了句什么没有听清。
江凛似乎听清了,“什么?”
“没什么。”
江凛明明听到他嘀嘀咕咕:又凶我……
陆辞言迅速否定,“绕一圈,从阅览室窗户那儿进去。”
图书馆和L形的教务楼保包围中,有一个方形场地,那个场地摆了许多张乒乓球桌。
两人绕了一圈,走到窗前时,由外向内看去,阅览室内一片宁静祥和,除了没有人外,一切都和第一眼看到的阅览室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样的祥和只是表象。
落地窗玻璃的强度比门口的钢化玻璃门强度低得多,江凛用陆辞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外套,还带着新鲜血迹,裹在手上打碎玻璃。
一拳打下去,巨幅的落地窗整扇碎裂,喀嚓喀嚓几声碎裂的声音炸开,玻璃碎片应声落地。
两人踩着玻璃碎片走进阅览室。
空空荡荡的室内加上高过5米的挑高,说话都有回声,甚至连老鼠啃噬的声音也消失了。
似乎那一声惨叫不过是两人的错觉。
江凛冲陆辞言示意,抬手指了指那些林立的书架,两人分头行动,在书架中穿梭。
这些书架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连江凛随手搭在书架顶上的那本书也好好地放在那儿,没有回到原位。
他在书架的空隙之间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那黑影与他步调一致,似乎是那个被拦在图书馆外的影子跟着他一起走进来。
江凛并不理会,目光穿过狭窄的缝隙,看到陆辞言的身影。
陆辞言似乎察觉到什么,扭过头,恰好与江凛的目光对视,不过一秒他又移开目光。
带着点小孩子赌气般的幼稚,你不理我,那我也不要理你了。
江凛轻轻笑了笑,这点笑意是浅淡的,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很难在他的脸上感受到这点愉悦。
浓云靠近了,天光昏暗,在江凛寻找间,暴雷轰隆隆地炸开,几道闪电扭曲地扯东,室内的灯光劈里啪啦尽数熄灭。
室内的光线顿时暗沉,冷风从窗户灌进来,窗帘张牙舞爪地鼓动。
嘭,嘭,嘭,嘭——
规律又沉闷的闷响,夹杂着几声嘎吱嘎吱忽地传入耳朵。
江凛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到自己脸上,一滴又一滴,粘腻又带着温热的腥臭。
他拇指抹过脸上的血迹,在白皙的脸上拖出长长一道血痕,衬得红瞳更加妖异。
风越来越大了,似乎迫不及待地将什么东西灌进物内,江凛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到处充满人的感觉。
陆辞言先开口了,“江凛!”
江凛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看来今天这一场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陆辞言的唇抿得很紧,深蓝眸子浓浓的担忧,但他仍然固执地站在江凛身前,警惕地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即使触目空无一物,那种被窥探被包围,像困兽一样被禁锢在铁笼里的感觉越来越浓。
它来了。
它是无形的,是强大的,所见不过是它刻意露出的虚影,用以迷惑,用以让人放松警惕,好让它在猎物无所察觉时将其吞吃入腹。
江凛脑海里闪过规则片段,思考是触碰的哪一条规则吸引了它。
三楼、还是未经允许进入闭馆的图书馆。
没有武器,陆辞言孤零零地站在窗前,狂风卷起他的衣角,乌黑发丝拂过脸颊,冷白的脸呈现出瓷器一般的光滑细腻,深蓝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虚空,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击杀可能出现的敌人。
他身上那股青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不符合这个年纪,这张稚嫩的脸的坚毅和冷峻。
他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手腕和手心的纱布已经被取下,凝固的黑红血液横在如玉的肌肤之上。
怎么看都刺眼。
江凛微不可察地叹息,他走上前,贴到陆辞言身后,把人抱在自己怀中,后背贴着胸膛,他敏锐地察觉到陆辞言身体瞬间僵硬。
江凛把头支在陆辞言肩头,用手捂住他的唇,沉声道:“如果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待在我怀里就好了,哪儿也不去,不会说话也不会拒绝。”
陆辞言脑海里轰得一声,炸得他忘记所有动作。
江凛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底闪过无数个疑问,但实际上在被抱在怀里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怔愣半响,陆辞言抓住江凛的手,“你松开我,江凛!你在做什么?”
江凛笑了,“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陆辞言更着急了,平生第一次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举动,但他并不排斥,只是焦急又无措,很急很急,急得快要坚持不住央求江凛松开手的那种,“我知道,你先放开我!”
“这是你养成的战斗方式吗?以往的污染区都是这样清理吗?通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福至心灵,陆辞言终于知道江凛莫名其妙的脾气来自于哪里。
陆辞言放弃了挣扎,耐心和江凛讲道理,“在污染区内受伤很正常。”
“你好像不在乎你的生命。”
陆辞言哑然。
江凛松开手,黑着脸绕过一个长桌,到长桌的另一头,和陆辞言泾渭分明。
在狂风的加持下,嘭嘭嘭的撞击声更加猛烈,喷洒下点滴温热血液。
正中央的吊灯上,一团乌黑的物体包裹着吊灯闪着玫瑰色金属光泽的吊杆,那团乌黑在蠕动,血液沿着冰冷的吊灯骨架流到末端水晶坠子上,又一滴滴下坠到地面,砸出拇指大小的血花。
突然那团蠕动的乌黑慌忙地逃窜,在虚空中凭空消失。
电流呲啦啦扯过,啪啪啪闸门跳动,灯光再次亮起,照得室内通明,却有些许晦暗的灰影。
江凛抬头望去,巨大的水晶吊顶上布满蜿蜒血迹,在吊灯正中间,插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勉强看得出是个人形,此刻已经称不上人了。
哐当一声,吊灯整个砸下来,水晶挂饰四溅。
他全身的皮肉被啃食殆尽,露出森然白骨,那白骨上还带着未被啃食的碎肉,在灯光下泛着滑腻的油光。
“呕……”
岛台后传来呕吐声。
余罄书站在岛台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吊灯中间的那个人,额角汗水汗湿她的刘海,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眸光瞟到江凛时,她的颤抖更剧烈,牙关都在打颤,哭喊着,“江凛,你,你骗了我,他死了,现在他死了,下一个就会是我!”
吊灯上的人被手腕粗的钢管穿通腹部,整个人稳稳地串在吊灯上,任由它啃食,此刻已经辨认不出躺在那里的是谁。
江凛翻弄他残存的衣服,这东西好像什么都吃,连头发和衣服都被啃得残缺不堪。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承诺吗?”
余罄书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江凛翻找的动作,“你就能无动于衷吗?”
他从一片血肉中,找出那个蓝色名牌,此刻名牌已经被血液浸泡得发软,还粘着几点碎肉。
名牌上印有照片的一栏,变成了江凛,名字也变成了江凛。
不过几秒又消失不见,江凛疑惑地看着名牌,在目光注视下,名牌再次变成江凛的名字。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经过一段较长的沉寂后,名牌变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陆辞言。
江凛指尖摩挲着上面陆辞言的照片,用力按了按,在他的动作下,照片闪得飞快,变成了余罄书。
江凛终于记起了还有另一个人,他问余罄书,“祁文柏呢?”
余罄书如梦初醒,她面色古怪,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消失了,他会不会——”
江凛冷冷打断,把名牌递给余罄书,“不会,从现在起,你就是图书馆管理员。”
余罄书猛地退后,手掌大的卡片堪比催命符,她不停摆手,“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她的目光落到那堆烂肉上,仿佛此刻躺在那里的已经变成自己,瘪瘪嘴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不想死啊,江凛,你没有看到吗?他被它吃了,活生生的人被它吃了。”
她捂住耳朵,语无伦次,“他被吃掉的时候,一直在惨叫,它就从他的口腔里钻进去,肚子破了个大洞,到处都是血,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它还想吃我!”
这样的场景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确实过于残忍,目睹这样惨烈的死状后让她扮演这个必死的角色,可以说惨无人道。
陆辞言有些不忍,“江凛,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能——”
“那由你来?”
陆辞言愣了一下,说,“我来。”
陆辞言从江凛手中拿过名牌,“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
江凛看着空荡的指尖,那股烦躁更盛,“现在需要你作为图书馆管理员的身份,允许我进入三层,之后发布告示,声明消杀在半小时前已经完毕,准入。”
“就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江凛捏着陆辞言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那团被啃噬到露出白骨,内脏器官消失不见的尸体,“看到了吗?如果在违背规则后,顺应规则做出的补救无效,你就会像那样,浑身上下,”
江凛的目光在他的身体上一寸寸移动,每移动一寸,陆辞言被注视到的地方开始发烫发麻,难耐的痒意刺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真的有东西爬上他的身体,张开牙齿准备咬下去。
“被啃得只剩下骨头。”
陆辞言咽了口口水,甩开江凛的手,“我不会。”
江凛挑眉,低低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因为你的异能吗?”
“那你敢不敢赌一赌,到底是你血先流尽,还是它先把你吃干抹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