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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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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将那火折子丢进了幽暗的洞穴深处,他随之在一旁的冰凉石地上安然坐下,双目紧闭,表情平静如水,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任由时间在无声中流逝,而他内心的波澜,却如被深锁的宝藏,无人能窥探一二。

“大哥!出来!”宋怀悯在外面焦急的喊着,他一边喊,一边试图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想要将坐在原地不动的宋仁给硬生生地拖出来。可却被身后的亲卫和夜卫死死拉住,动弹不得。

宋仁缓缓睁开眼睛,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又缓缓闭上。

“真是个傻子,我是要来谋反!你却还想救我的命!”

宋仁的嘴唇扯平,口中骂着宋怀悯傻子,但他的内心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那一抹温暖,仿佛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幻想,让他又看到了父皇那慈祥而又威严的面容。那双曾经凝视着他成长、教导他道理的眼睛,此刻似乎穿越了时空,再次温柔地注视着他。

秦贵妃轻轻地抚摸着宋仁的头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冷漠,她缓缓地开口,语调平静而冷酷:“阿仁,今宫里多了两个奴,他们陪你玩。”

“好!我要去骑小马!”

“好,去吧。”

宋仁从偏殿回来时,领了皇后娘娘的一月禁足,心里憋着气。他不明白这两个人不是战败国送来的质子吗?为什么自己要受罚!

他把自己窝在秦贵妃殿内,谁叫也不出来,直到宋临川来了。

“阿仁?怎么不吃饭?”宋临川静静地站在宫殿的门外,仅隔着一扇朱红色的雕花木门,他低声细语,语气中充满了温柔与关切。

“父皇?是父皇!”

宋仁从床上的角落里匆匆爬起,动作敏捷而急切,他的心跳加速,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的光芒。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来到大殿的门口,双手紧握门框,声音略显颤抖地说道:“父皇!您来看我了!”

“你母妃说你不吃饭,父皇来看看。”

“不是!不是!我有乖乖吃饭!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

“是吗?那好,今日那两个质子……”

宋仁急忙打断宋临川还未说出口的话,语气中是难掩的失落,道:“父皇您是为了他们来的吗?”

“算是吧,他们小小年纪就离开家乡,阿仁莫要太过分。”

“过分?!他们!父皇!您怎么向着外人!”

宋仁静静地站在殿内,一等就是许久,耳畔却再也没有了任何回音。他心中的焦虑逐渐升腾,终于按捺不住,急忙推开了殿门。只见宋临川怀中紧紧抱着宋怀悯,往殿外走去。

宋临川脸上的笑容明媚而温暖,宋怀悯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阳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他们的每一个角落,却似乎在有意无意间,独独遗漏了我。我试图向前一步,想要融入那片温暖,但脚步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绊,始终无法迈出。

宋仁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那一幕,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双眼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无情地刺痛,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残酷的现实正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他的心灵。

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父皇对他远不及宋怀悯,如今就连刚到皇宫的质子都能越过他得到父皇的重视!他就像是被遗落在角落的弃子,孤零零地承受着无边的冷落和忽视。

凭什么!

自那日起,宋仁的心中便种下了嫉妒的种子,每当望向那位质子,他的眼中便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嫉妒,心中更是翻涌着无尽的苦涩和怨恨。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嫉妒如同疯长的野草,愈发难以控制。他甚至巴不得那两人能彻底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仿佛这样就能抹去他心中的那份痛苦和不快。

后来,秦贵妃来找他,质问他:“这次业考怎么掉了一名?你被那个宋怀悯给超过了?你真给母妃丢脸!”

“母妃……我以为父皇他会来关心我,问我怎么会掉了名次……”

秦贵妃闻言,脸上的怒火更是难以抑制,胸中的怒气仿佛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涌上心头。她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所以你在齐太师的试题下面故意出错?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思进取的东西!”

宋仁匍匐在秦贵妃的脚下,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地哭着乞求道:“母妃,儿子知错了……”

“你知不知道,那太子之位原本就是你的!你再不努力,你要等着宋怀悯将来登基,把母妃和你全都杀了你就满意了吗!那个位置,能坐下去的,只能是你!”

秦贵妃拿起戒尺,走向宋仁:“把手伸出来。”

“母妃,儿子知道了……别打儿子……”

“不打你记不清楚!敢在帝王家奢求骨肉亲情,你是真不把母妃的性命安危,家族的荣辱尊严放在眼里!”

说着秦贵妃手中的戒尺举得高高的,伴随着一声严厉的斥责,那戒尺便狠狠地落在了年仅十岁的宋仁的手中。那一下打得很重,宋仁忍不住痛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

一旁进宫来找宋仁玩的秦业,刚进殿就看见了这个场景,秦业心中一紧,顾不上礼仪,急忙撒开腿疾步上前,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的手紧紧按在了宋仁的手上。

秦贵妃的眼神如冰霜般冷冽,手中的戒尺在她的力道下,想停下已经晚了。那戒尺狠狠地落在了秦业的手背上,那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秦业痛得扭曲的脸庞,疼得他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姑姑!你这是干什么!好痛,好痛!”

宋仁一把将秦业的手拿起来细细查看,道:“母妃,小业他手都红了,先去找太医来看看好不好,晚点儿子在回来受罚。”

“晚点就不必了,来人,去叫太医来,连着大皇子的伤也一并瞧了。”

说着秦贵妃就拿着戒尺朝着宋仁砸了过去,宋仁眼见那戒尺飞来,脸色骤变,他下意识地猛地将身边的秦业一把推开。随后紧闭双眼,牙关紧咬,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移动分毫。

随着秦业被推开吃痛的叫喊声,戒尺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宋仁的脑袋上,顿时额头冒出了滴滴血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秦业立刻爬了起来,抓起那个戒尺就要往别处丢去,满眼关切道:“表哥!你没事吧!这个臭东西,看我毁了它!”

“没事,乖,这个戒尺不能毁了,母妃下次还要用。”

闻言,秦业高高举起的手顿时无力的垂下,“表哥,我听闻你禁足,就来宫里看你了,怎么回事啊?陛下怎么会禁你足。”

“没多大事,业考没考好,该罚的。”

“表哥只是一时失手而已!姑姑真是的,下手真狠!下回表哥肯定还是第一!”

宋仁满眼心疼的将秦业的手拿起来,道:“小业疼不疼?下回可不要上来替哥挡了。”

“表哥!我不疼,你的手都被打的流血了!”秦业看着宋仁的手,此时正止不住的颤抖,他抬起头望着宋仁的模样,只见他额间也冒着血珠,顿时把秦业吓坏了。

“表哥,你……你的头,流血了……”

“是吗,我说怎么这么晕,原来……是流血了……”说着宋仁就陷入了昏迷,等他在醒来时,秦业已经去替他‘报仇’了。

宋仁平静的坐在即将爆炸的院中,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在权力与责任的泥沼中挣扎,而今日的这场闹剧,不过就是他为他自己准备的一场华丽的谢幕。

他哪里不知道那个少年今日叫他当街谋反,谋杀储君是自寻死路,只不过是他觉得累了。

不想在和自己的弟弟斗下去了。

不想在看见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期盼,兄弟的无言,以及弟弟妹妹们的失望。

不想在披着嫉妒的外衣,实际是羡慕的里子。

他轻轻地将第二个火折子从怀中取出,手法熟练而从容,随后缓缓将其点燃。火光在黑暗中跳跃,映照出他深邃的眼神。他毫不犹豫地将其丢向一旁的洞口,火光瞬间被黑暗吞噬,烟雾开始缓缓弥漫开来。

宋仁随清风来,伴火焰去,从此人间不会再有半分属于他的痕迹。

裴礼问他:“肃王殿下,今日之举是听了哪个幕僚的建议啊?”

“一个少年。”

是一个宋仁曾大发善心放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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