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楚琅刚给何谦鸢发消息说回了宿舍，电话就跟脚打来。
“做完实验了？”何谦鸢有些疲累，尾声不自觉地拉长，像小猫撒娇儿似的。
“没呐。别管我啦，你赶紧休息吧。”楚琅略微估算，何谦鸢可是快两天两宿没合上眼了。
“我没事。”何谦鸢一个大字瘫在床上，“转行前，我可是个称职的码奴。”
楚琅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在电脑前凝神整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蹬掉鞋子上床，抱着毛绒玩偶笑得甜蜜。
“那也得好好休息呀。”
“遵命！你也是，我看你这一进实验室，就是大半天。”
楚琅没接话，两人默契地都躺在床上，听着彼此的呼吸傻笑。
“楚琅……可以打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楚琅只觉空气都凝滞。她呆了一瞬后，飞快从床上弹起！
我梳子呢？？我素颜霜呢？？我润唇膏呢？！！！
“等我一下！”她朝电话里吼了一嗓子，飞快地满屋捡着装备。
听着对面翻箱倒柜的声音，何谦鸢也紧张起来了，赶紧握着电话跑去卫生间看镜子弄弄头发。
“你……你挂了打给我吧。”楚琅消失了几分钟，回来又恢复了结结巴巴的状态。
“好。”
何谦鸢坐在床尾的小沙发上，挺直了腰板，又梳理了下发型。他穿的是件带领的短袖，想了想把领子也折得板板正正。
这才按下视频通话。
楚琅拼命用脚踩住地面，才没逃离。接通的一瞬间，她抿紧了嘴巴，躲开了何谦鸢的视线。
“还害羞。”何谦鸢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不过进步了，没再让我看桌面。”
“我没……”楚琅拘谨地坐直，像个听话乖巧的学生在听讲，“我就是没怎么跟异性打过视频，不……不太熟练。”
“没怎么跟？”何谦鸢挑了挑眼尾，凑近了些。
“没跟！”楚琅生怕他有什么误会，“我爸肯定不能算，再就……再就真没了！”
“真觉得我这么小心眼？”何谦鸢伸手过来，作势要捏她的脸蛋，“只要你的心别跑了就行。”
她简直不相信何谦鸢没谈过恋爱！他的情话都说得太自然，随口一句就能让他面红耳赤，就连……就连当初亲也亲得……
“怎么了？”何谦鸢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她眉角一抖，都逃不过他的眼。
“你……当真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何谦鸢连忙退后几公分，表情认真举双手投降：“我错了，楚琅，你可以认为我油嘴滑舌，把这当成是追求者的骚扰，但我对天发誓，真没谈过。”
“没有没有。”她恨自己的嘴像把没磨利的菜刀，又钝又折磨人，“我只是觉得，你很会说这种话，我很爱听。”
“小朋友。能看到你，我心里松快了许多。”何谦鸢真想把她笼在怀里，捏捏她的小脸蛋小耳朵，把她刻意梳好的发型弄乱，再把人压在身下亲，看她眼中起雾，听她喉咙呜咽，欺负得她浑身发软。
简直太可爱了。他承认自己是个控制不住欲望的俗人，这一年刚过去没几天，他就痒得就抓心挠肝。
“我才不是小朋友呢。”楚琅怯怯地对上他的视线，看他满眼血丝，顿时心疼起来，“你快去休息吧，不是后天还要比赛？先好好睡一觉。”
“好。我一会儿洗个澡就睡。”何谦鸢揉了揉眼，眼眶传来酸涩滋味，又干又痒。他也没再逞强，两人又不舍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昏睡。
等何谦鸢再度醒来，已是第二日午后。他只觉浑身都要散架，硬撑着爬了起来。
饥肠辘辘，肠胃比他的大脑更先清醒，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叫了客房服务，随便点了份盖饭，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榨干。
当初在互联网公司没日没夜加班的日子似乎又重蹈覆辙。那种紧迫感像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不畅，心力交瘁。
他用凉水冲了把脸，回屋抱起了吉他。琴音响起，他才觉得内心平静了些。
很多人，好言相劝也好，背后诋毁也罢，都觉得他暴殄天物，浪费了自身所有的好资源——无论是接老爸的董事之位，还是老老实实在互联网龙头混个出息，都是他人口中一辈子难得的机会。
可每当他的手指按上吉他弦，心中的那股畅快雀跃，不是敲敲键盘就能带给他的——何谦鸢无比明确内心，他热爱音乐，心生向往才踏入这个圈子，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后退。
紫昶伟猜到他熟睡，没多打扰，只是将下一轮的选曲发给了他——
这档节目突然变了章程，选曲本来说是乐团自行挑选几首，谈好版权、经音乐总监考核之后确定最终演唱曲目。
可节目组在鸢尾花打擂成功后更改了规则，每场选定几首歌曲，还添加了用积分来抢曲目的规定：擂主每场最后选曲，若要想提前选，就要自愿放弃五十分积分。
简直就是为他们而挖的坑。何谦鸢冷笑一声，节目组也真拿他当个人物。不来混这娱乐圈，养尊处优的何大少爷，还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他想起常宁说他玩音乐是“没苦硬吃”，他可总算是体会到了。他点开紫昶伟发给他的音频，闭眼聆听——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这首歌比他岁数都大。邓丽君老师的声线独特婉转，优美有意境。正因如此，别说男性，就连女性歌手都很少翻唱，因为根本模仿不出半点神韵，只会糟蹋经典。
是个难题。
“下一位，让我们有请上期擂主——鸢尾花乐队！”
随着主持人一阵慷慨激昂，台下观众掌声雷动，期盼着黑马再次贡献出精彩的演出。三人彼此对视，点点头加油鼓劲，缓步上了台。
演播室里的一众选手却正对着转播屏幸灾乐祸——鸢尾花没参与彩排，几人今天出现又紧绷着脸，大家都等着看笑话。
舞台灯光骤暗，却没有工作人员搬动乐器的身影。演播室的众人眉头微皱，不知鸢尾花要搞什么名堂。
一束柔黄灯光，照亮了大花的身影。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所有人都没听过大花开口唱歌——工作室的乐团单曲还未发行。她酷拽的形象深入人心，没人想到她会是这般甜美的嗓音，配着被刻意改成老式唱片机音效的bgm，一下抓住了听众的耳朵。
这一小段结束，大花做了个垫脚翘首以盼的动作，同时灯光熄灭，另一束光照亮了何谦鸢的身影。
台下有些骚动——何谦鸢因为上场的《旅途》圈了不少野生粉。
何谦鸢将原曲中的悠扬婉转，改成了更加平直、情绪更加浓烈的唱法，简单的动作相配，一个正向心爱之人真诚表达爱意的青年形象呼之欲出：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
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何谦鸢把歌曲中女子的眷思改成了男女对唱！演播室的众人吃惊不小，就连主导演都惊讶——他看向负责歌曲改编的李导，眼神质疑他是否私下相助。
李源东摇了摇头，继续欣赏鸢尾花的表演。他是提前知道了何谦鸢的构思，也是何谦鸢向他申请不参加彩排，他只是在流程上推波助澜了一点。
毕竟节目组先不仁不义，临时改制，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
知道演唱有难度，敢抛弃节目录制以来的乐队固有演奏形式，通过“唱演”的方式，既让观众有画面感，又弱化了翻唱无法还原或创新的劣势——他没看错，何谦鸢脑子灵活得很，这也是李源东想要看到的、来自乐坛新生力量的胆识和唱商。
本以为是“两情相悦”的对唱，突然，曲风一转，众人仿佛置身九零年代的歌舞厅——紫昶伟在华丽灯球下现身，口叼玫瑰，一身富贵人家打扮，突兀地打扰了两人的互诉衷肠：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紫昶伟刻意低沉的声线，配上他那略显油腻的“撩拨”眼神，像个村头恶霸的傻儿子看上了良家妇女，近乎算是“本色出演”了。
台下观众被他的滑稽逗笑，这哪是听歌？鸢尾花喜剧人实锤了！
舞台灯光大亮，何谦鸢一个健步挡在了大花身前，三人成对峙之势。这时原曲的间奏响起，紫昶伟攻势不减，却被突然上台客串的节目组鼓手临时扮演的老父拽着衣领下了台。
众人一阵哄笑，何谦鸢转过身来面对大花，礼貌地后撤几步，大花一脸羞涩表情，两人把下一部分的歌曲合力唱完，最后灯光熄灭之前，大花还低着头拽住了何谦鸢的衣角，留给了观众想象的空间……
何谦鸢为歌曲设计了一个小故事，虽然时间紧，内容还有些粗糙，却足够新颖。
“有这本事去演小品呗，没劲。”即将出场的Starlip乐团鼓手小金在后台阴阳怪气道。
狼因的主唱牛衍平坐在演播室的C位嘬了嘬腮，没发表评论。看现场观众的反应，鸢尾花的票数不会低。他这轮选中的曲目是和自己唱风相近的摇滚前辈知名曲，他本自信满满，能将鸢尾花拉下擂台重回宝座，此刻却心生思虑。
近年来乐队热度降低，大多只能混混音乐节，这档节目，本是狼因想要昔日巅峰的垫脚石，此刻却被个新生乐队抢足了风头。
说不难堪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