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y，你看会儿门诊，有急诊手术。”Duke倒没避讳她，把戒指一摘扔进抽屉，大步流星地走了。

上个病人拍片子还没回来，诊室没人，她想了想，给Sandy发了条消息。

“你还好吗？”

“Ok。我在俄罗斯度假。”

Sandy平日发消息emoji满天飞，此刻只冷冰冰一条文字。Sandy从学校里就喜欢他，这下打击可能不小。

“好，玩得开心～”

楚琅合上手机。何谦鸢今早说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她就也没吵他。

如果没有何谦鸢，自己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呢？楚琅思想放空了会儿。大概只能通过别人介绍，条件合适的适时结婚，一辈子为了柴米油盐和孩子忙碌。

也不对，如果这样，她一早会听从导师建议，和阮东廷结婚。

她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并非从前自认为的那样，是个无所谓的感情冷淡。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在憧憬那还没来敲门的爱情。

她这短短二十八年人生，第一次怦然心动，就是那晚的同学聚会，来自少年人炙热的怀抱。

她是一直在等何谦鸢么？这叫什么，白月光？她不禁低头笑了，怎么可能，他们十余年没有联系，谁能预知未来？重逢，只能说是有缘分。

至于何谦鸢，他坦白过，直到大学毕业，他都没有过想谈恋爱的想法。所以，自己也勉强算是他的白月光了吧。

希望这束月光，能在他心头常明。

何谦鸢并没有偷懒睡觉，而是匆忙赶到店里，和主厨王师傅商讨了下新菜系。当时时间仓促，只来得及请师傅，有些细节和楚琅爱吃的，还没落实。

他才勉强调过时差，没有上妆，眼下都泛起淡淡乌青。可他却很有劲头，在后厨滔滔不绝，生怕遗漏了什么。

忙完已经下午，他跑回酒店收拾了下自己，还做了个发型，又赶忙打车去医院接楚琅。

“您好，请问骨科门诊怎么走？”何谦鸢自然是会说德语的，只是他怕露馅，这几天外出都说的英文。

那导医冷不丁一抬头，被帅了一脸，“那，那边。”

“谢谢。”何谦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着门牌一间间找过去。

Duke刚下手术，回门诊室核查病历。楚琅已经是个成手，但他还是从头看了一遍。不得不说，他在工作上完美得无可挑剔。

何谦鸢在骨科门诊1室停住了脚步。

他透过玻璃，看到了楚琅。她在电脑前坐得端正，身后的高大白人男子带着金丝眼镜，俯身握着鼠标，两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不时沟通几句。

他瞬间把他和楚琅请吃饭的导师对上了号。

但他没动作，退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现在是上班时间，自己又不看病，不能打扰她。

“拜拜。”到了点，楚琅先从诊室出来，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外乖巧等待的何谦鸢。

她惊喜地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累不累？”他抚着她的后脑勺，“晚上想吃什么？”

“不累。晚上……”楚琅在他怀里蹭了会儿，才想起自己还没换白大褂，“等我一下！”又急匆匆跑回值班室。

何谦鸢看着她，笑意在脸上弥散。正巧Duke也收拾好东西出来，看到何谦鸢一怔，还以为他是病人，“请问有什么事吗？门诊已经下班。”

“我是Grey的爱人。”何谦鸢礼貌回复，却没再多言。

他瞅这男的不顺眼。

楚琅飞快换好衣服拎包就跑，科室其他人都笑了，她这样子可爱极了。

“走吧！”她跑过来，自然地挎住他。何谦鸢很受用，“我们先回酒店一趟。”

“嗯。”楚琅还不太饿，虽不知他要回去干什么，却没开口过问。

反正能待在一起就好了。毕竟何谦鸢剩下这五天里，她只有一天休。

结果一进门，她就闻到了浓浓饭香。

“你做了饭？”楚琅脱了鞋直奔厨房。这个家庭房有个小厨房，但也就只有灶台和热水壶，她压根没想过还能做饭。

“嗯，闲着也是闲着。”何谦鸢把她蹬掉的鞋摆好，“中餐厅的菜有点清淡，给你做了独家麻辣烫。”

“麻辣烫！！”她真的馋死，每次晚上熬夜饿的时候，米线麻辣烫就在她的脑中疯狂跳舞。德国倒是有家中国人开的麻辣烫店，一碗就要十几欧，她可承受不起。

虽说是麻辣烫，何谦鸢用的原材料都很好，肥牛和虾肉多得像不要钱似的。

“我给你带来一包塑封的底料，你可以买点菜，把底料煮开，把菜烫熟就行。还有一罐芝麻酱，用水和香油泄一下，煮熟倒进去搅拌一下就可以。”

“嗯！”楚琅馋得不行，匆匆洗过手，衣服都没换就开吃。

何谦鸢拿她没办法，只能嘱咐她吹吹，别烫着舌头。

楚琅这正大快朵颐，突然来了电话，还是视频——她妈不知为何搞突袭！楚琅瞬间慌了神，赶紧把何谦鸢轰进屋。

“喂，妈妈，怎么啦？”楚琅挑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假装吃饭很忙的样子。

“哎呀，这哪儿整得麻辣烫，德国还有这东西？”楚妈眼尖得很。

“哎呀，好久没吃了。”楚琅心虚得只能撒娇应对，“怎么啦妈妈，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不能给你打电话啊。”楚妈嫌了她一句，“我看你生日快到了，这不得自己在德国过，用不用给你转点钱呐？”

“不用，妈，我都多大了，还过生日。”楚琅搅着热腾腾的麻辣烫，“你就放心吧，钱够用着呢。”

“哎小琅，你这是在哪儿呢？不像你宿舍啊。”虽然楚琅尽力把脸怼向屏幕，可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我在医院呢，这值班室。先不说了妈，这儿还有别人。”

“别人怕什么，又听不懂中文。”楚妈不吃她那一套，“今晚回去给我打个视频，听见没有？”

这是起了疑心了。

“好，妈，一会儿回去我就给你打啊。”她打小撒谎就耳朵红，说完赶紧挂了电话，生怕被她妈发现。

何谦鸢听没了声音，从里屋出来了。

“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他坐在餐桌对面，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

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做饭，到点了又去接她，一整天都没喝上几口水。

“没有！”楚琅赶紧表态，“回去嘛，等回国一定带你见我爸妈，要不这么远，他们该担心了。”

“好，听你安排。”何谦鸢突然起身到她身前，扳过她的下巴，重重亲了一口。

“我还没擦嘴……”楚琅嘴角都耷拉了。

“这有什么。”何谦鸢上厨房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我就是看你吃得急，嘴角沾了麻酱，帮你擦擦。”

哪有这么擦的……楚琅觉得屋里都有点热。

“一会儿先回你宿舍？”何谦鸢听到了她们聊天的内容。

“嗯，回去……然后再回来。”楚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正好当消食了。”何谦鸢揉揉她的头，“先吃饭吧。”

路上两人漫步，楚琅还想着Sandy的事情，便和何谦鸢分享了这个八卦。

“我这样听下来，客观觉得，这只是Sandy的一厢情愿。”何谦鸢斟酌着话语，“Duke家世显赫，据我所知在德国，还是比较看中门当户对的。”

楚琅有些怅然。在更看重门当户对的中国，照比何谦鸢那样的富贵人家，她的家庭还是差了许多。虽然她并没有因此看轻自己，但这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不知他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对孩子的婚恋有没有什么要求？到时候……会不会为难她的父母？

像是看出她的心事，何谦鸢把她的手牵得紧了些。

“我可没他那么肤浅。”

“嗯？”楚琅还在想着心事，没反应过来。

“我娶的媳妇儿，得是我心上人。”何谦鸢见她心不在焉，特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楚琅的大脑登时断了线。何谦鸢什么时候都会读心了？还是她沮丧的表情太过明显？

他右手扣着她的肩膀，将人揽在怀里，厚实的胸膛让她觉得格外安心。也是，与其忧虑一年之后的事情，为何不在这本就稀少珍贵的见面时间里，尽情享受分秒的时光。

楚琅上宿舍和妈妈打视频，何谦鸢就在楼下等。他明白楚琅的忧虑，从他上大学开始，老爸生意上的朋友、母亲圈子里的名媛、甚至是上学时的导师，都在给他推荐合适的婚配对象——他不是没被迫浏览这些信息，可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他的父母本就是自由恋爱，也不会强迫他。更何况他们结婚时，他的父亲也并没有如今这般富有。

他是什么时候对楚琅心动的呢？何谦鸢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他的感情史一片空白，但自从和楚琅重逢之后，人生中头一次，他确实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悸动，那种心情随着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变化的感觉，就像那首歌唱的：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

他从前只知自己喜欢什么，自己想要追求什么。而如今，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向她靠拢。

“我们走吧！”楚琅打点电话，飞快换好衣服蹦跳着下了楼，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

两人并肩前行，何谦鸢偷偷看了她一眼，心头的幸福满溢。他虽然他选择从事的行业抛头露面，看似风光无限，可他的心里却渴望着平凡安稳的生活，能每天牵着爱人的手，从外面拼搏奋斗的世界回到他们的小家。